她说完,快手快脚地将席向晚扶到床上,自己也扭脸打了个哈欠。
“早些睡吧,明日起来还有事情要做呢。”席向晚道。
“什么事?”
“列嫁妆。”
翠羽撇嘴,“姑娘又拿我开心,还是早些睡的好。”
席向晚听见翠羽轻手轻脚地离开,又是内屋门合上的声音,望着床顶笑了笑。
一夜平安无事地度过。
银环倏地睁开眼睛,见到日头已经从窗外照了一缕进来,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起身打量了眼这个陌生的房间,毫不拖延地翻身下了床。
卢兰兰和甄珍跟她挤着一个屋子,一左一右都还沉沉地睡在床铺上。
银环悄无声息地穿戴完毕,半跪到卢兰兰床头端详了她好一会儿,将她嘴角挂着亮晶晶的口水擦去,最后临起身前才看向甄珍。
甄珍本不该睡得这么沉,但大约是昨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哭得累了才不受惊动,这会儿脸上的眼睛还是又红又肿的。
她不在的日子里,卢兰兰有甄珍照顾,应当不会过得太苦。
而宁端也亲口向她保证过,很快她就能从牢中出来。
银环弯了弯嘴角,撑着膝盖站起身来,整理好自己的衣着,才悄悄地步出了屋子,将门合上,转头对上了已经站在院子里的席元清,昳丽的脸上露出一丝礼貌的笑意,“佥事大人。”
席元清见她模样正常,心中放松两三分,“今日虽是回牢中,但只是过渡之计,四殿下今日回京师,等定了年号,新帝登基,接下来便是大赦天下,你不过三五日的功夫,交了银钱,就能回来陪兰兰了。”
银环朝他行了个礼,“还要多谢佥事大人劳心劳力查案,使朱家最终落网,我自知没有帮上什么忙,十分惭愧。”
“你帮了许多忙!”席元清立刻说道,“没有你的话,现在我指不定还在哪个死胡同里打转呢。”他顿了顿,有些懊恼,“我说的是案子,不是别的。”
银环只是笑而不语,提醒道,“佥事大人,该出发了。”
席元清咳嗽一声,“这边走,我们早些去,不会被人见到。”
银环垂眸称是,跟着席元清的脚步上了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去往她曾经一度被关押的大牢之中。
上一次银环进这地方时心如止水,觉得世上再没有什么牵挂,卢兰兰也有席向晚救出,凭借她自己的本事就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可这一次,知道自己还能再出来的银环驻足在大牢的门口,居然有些心生抗拒,不想进入其中。
席元清也没有催促她,只静静陪她站了一会儿。
倒真不像她曾经在宫中听闻过那个四处留情的席二少了。
银环心中轻叹一声,对席元清道了声抱歉,便举步往里走去。
她在宫中旧了,记人脸的功夫了得,知道自己和陈嬷嬷先前被关押的牢房在何处,径直往里走去的时候,发现这一路上的犯人同她上次离开时已经换了许多新面孔。
或许是都已经被暗中处决了吧,她平静地想着。
在路过一间牢房时,她的脚步不由得顿了一下。
席元清立刻道,“忘记什么了?”
银环转脸有些疑惑地看向睡在里面的犯人,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应该看到的东西似的。
“这人有什么不对劲?”席元清站到银环身边,见她神情疑惑,当机立断招手叫过不远处狱卒,“里面的是什么人?”
狱卒看了一眼,小声道,“是王猛王大人抓来的,本来说是和上次抓住那批牙商有关系,可谁知道查了半天抓错人了,只是个樊家商会的下人,总得寻个错处,总不好就这么承认抓错人了给他放出去不是?”
“不!”银环突然略显激动地打断了狱卒的话,“我认得他的脸!就是他将我母亲送到朱家去的!”
席元清的直觉瞬间绷紧,他一手按住银环的肩膀,“你母亲不是被朱坚强行掳走的吗?”
“那是一开始。”银环深吸了口气,手指微微颤抖,“我不是说道,我母亲生下我之后,曾经逃走过一阵子吗?”
“是这个人?”
“他变成灰我都忘不了。”银环眼神冰冷,“他将我和母亲绑起来,和其他一群妙龄女子一起运回了苕溪。”
席元清的声音更轻了,“我现在将他带到你面前,你更近得再看一眼,兹事体大,千万不能认错了,知道吗?”
银环缓缓点头,定定站在远处看着席元清让狱卒打开门,走到里头将睡着的犯人摇醒过来,接着提起他就往牢房外头走。
她的视线紧紧黏在这个落魄地痞的身上,即使在对方被强行提起头来、对着她露出了恶心下流的笑容时,也没有移开一分。
她审视着这张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那些特征都和她深刻记忆中的那个人全然重合,只不过是苍老了许多。
似乎有一刻钟那么长久,又或者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银环肯定地点头,“就是这个人将我母亲强行带回了朱家。”
被席元清提在手中那人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在他木然合上牙关之前,早有准备的席元清已经伸手将他的下颌骨直接拆了下来,接着三下五除二地抽出狱卒腰间佩刀将这人手脚经脉全数挑断,才将这个动弹不得的人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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