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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回了侯府,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侯府中一片欢天喜地,人人都道三小姐做了皇贵妃,以后可了不得了。唯独白姨娘呆愣愣的,问他,以后想见阿绾该如何?
李昭张了张嘴,却答不出。是啊,他们见不到阿绾,阿绾也见不到他们。娇气又胆小的女孩儿,在陌生的地方该如何自处,李昭越想越不是滋味儿。
杜甄却拧着帕子,撇嘴道:“什么阿绾、阿绾,那是皇贵妃娘娘,日后都得守着规矩,名讳可不是你该叫的。”
‘砰’的一声,李昭狠狠将茶盏撩在小几上,茶水四溅,“都不嫌累是吧?早点回房歇着,别再聒噪惹人烦!”
听话听音儿,说谁呢谁心里明白。
这可是他头一回对杜甄发脾气,县主哪受得了这份闲气,登时便冷笑道:“哟,这是嫌我烦,还是不满圣上旨意啊!谕恩候爷,您可别忘了今日的一切,都是谁给的。”扭身对着黄嬷嬷道:“我们走,省的碍了人家的眼。”
待这主仆二人出去了,李昭才揉了揉眉心,对着吴氏和白姨娘道:“我今日乏了,你们也都回去吧。别忘了叫底下人,把阿绾用惯的东西收拾出来,这两天我给她送去,你们若是不放心,到时候就跟我一起去,应该也能见上一面。”
白姨娘眼圈儿一红,阿绾就是她的命根子,她只想女儿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就好,什么劳什子皇贵妃,连见一面都难,所有人还都说这是好事,这样的好事她宁可不要。还想再多问问阿绾的事,可见男人此刻颓败的脸色,她到底不忍再逼问,忍着泪意称是,与吴氏一同回去了。
老夫人对福缘使了个眼色,福缘悄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窗,屋里此刻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老夫人叹气道:“昭儿,你这岁数越长,怎么倒越压不住脾气了?那杜甄向来说话不中听,你搭理她作甚?若是万一,她跑进宫去诉苦,陛下对你不满可怎么办?”
“不满?呵,我现在还一肚子火气呢!”
“哎呦我的祖宗,你可小点儿声嗳!”老太太拉住他,“我知道你舍不得绾姐儿,那孩子从小便与你亲近,冷不丁离开家,你难过也是正常。可你万不能因此害了孩子一生 。”
“我老太太不懂那么多,可陛下亲自牵着绾姐儿进来是事实,所有人都瞧见了。他若是不给绾姐儿一个名分,那满京都便也再无人敢求娶我们阿绾!到时候该如何?眼下已是最好的结果了。陛下心疼阿绾年岁小,只说及笄了再入宫伴驾,还把西山行宫赐给她,又封了皇贵妃的份位,你还想如何?”
李昭冷笑着抬脸,眼中竟是狠厉之色,“我想如何?我想反了他!”
这可是全家跟着掉脑袋的话,老太太一把捂住他的嘴:“你不想活了你!”
李昭躲开老太太的手,起身道,“娘!那朱墙琉璃瓦,瞧着好看,实则就是个吃人的地方。别人不知道,可我再清楚不过,陛下、陛下他......反正他绝不是个良配!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阿绾往火坑里跳啊!”
老太太听到迷糊。陛下虽比阿绾大上十多岁,可瞧着年轻,往一起一站,倒也相配。后宫中妃嫔虽不少,可人家是皇帝,三宫六院再正常不过。莫说是他了,就是嫁个寻常男人,稍有些闲钱还要置上两房小妾给正妻添堵,就是这样的世道。嫁给别人同样不省心,那还不如挑个世间最尊贵的,怎么就不是良配了?
“他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是,那也是天子,你哪敢说这样的胡话?你是想逼一家人去死啊!你得答应娘,这样的浑话,可不许再说了。”
李昭抿唇,“若是阿绾说我可以呢?”
“若是阿绾说我是天命所授之人,山河日月终究会向我俯首,那儿子能不能试一试?”
老太太傻了眼,天命所授?山河日月向他俯首?这、这是说天下会是他们李家的天下?
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老太太捂着额头不说话,半晌才咽了咽唾沫,小声问:“真是阿绾说的?”
见李昭点头,老太太彻底瘫在了椅子上。
阿绾说的哪能有假?那这皇贵妃做的确实没啥意思,还是做公主自在。
她老太太也别跟着瞎掺和了,多拜拜菩萨才是真,也不知这太后该如何做。想到此她摆了摆手:“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娘不管了,反正我儿有出息。我就是现在闭了眼,到地底下也面上有光。我生的儿子已经光耀了李家门楣,我可是他们老李家的功臣!看你爹还敢不敢冲我瞪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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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绾到了西山行宫,金碧辉煌的宫殿成了她这只金丝雀的牢笼,随行的宫人都刻板着一张脸,少言寡语,就像白玉宫中的那些摆设。
日子乏味的令人发疯,可李绾静得下心来。
上辈子她住在云昭殿,山河破碎时,打发走了所有宫人,殿中比现在还要安静百倍,作伴的只有自己的影子,她不是也照样过日子?
如今每日除了吃睡,就是在行宫中闲逛,找个景致好的地方,一发呆就是一下午。
见她这般省事,秋嬷嬷倒是先松了口气。
秋嬷嬷是章和帝身边的老人了,这回被派到行宫跟着李绾,起初心里也是打鼓。这小姑娘年岁不大,又初封了皇贵妃,且先不说心里飘不飘,光凭这岁数,在寂静的行宫中也必然是熬不住的,但自己岁数大了,可懒得听她哭闹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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