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朗察觉到许楚的挣扎,也不强求,慢慢放手,深深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异样,这才收回目光。
他微微屈身将案桌摆正,而后微微冷凝的对外说道:“不必,前面有光,向来是山庄将至。夜路难行,让大家小心一些。”
他一边说着,就取了火折子将熄灭的烛台点燃,而后将琉璃灯罩笼罩其上。未等他再问询许楚,就见眼眶发红的萧明珠已经撩开惟裳看过来,关切道:“楚姐姐,你没事吧?”
刚刚她是感觉到的,自己差些将楚姐姐带出马车。若当真是她们二人坠/落,她还真不敢保证花孔雀那家伙能不能接的住。只要一想到这些,她心里就越发内疚了。
许楚本来是想道谢,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萧明珠过来了。她不欲让人瞧出她刚刚心神摇曳过,于是摇摇头,表示无碍。
“明珠,山路蜿蜒,你可要上车来?”她有些担心的问道。
萧明珠自然不愿意,刚刚惊险的情况,早就让她对马车心有阴影了。若是能选择,她宁可让花孔雀陪在自己身边,然后在冷冷的山风里打着哆嗦策马而行。
再次上路的时候,萧明珠再不肯上马车,而是与花无病一同骑马并肩慢行。
马车里再次静谧起来,而许楚也靠在车壁上微微张口不知该如何道谢了。加上今日这次,他已经救了自己许多。第一次在大石村马儿受惊使得马车失去控制,若非他替自己挨了一下,恐怕如今自己的面容不毁也要留伤了。第二次,铜矿案的山上,他错身抱着自己躲开了四处射来的冷箭。第三次,黄大山府上吃饭,自己走神险些将一碗热汤撒到身上,而他再次硬生生的帮自己接住散着热气的汤汁......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她又如何感受不到?
其实细细想想,他是大周王爷,自小应是锦衣玉食,受人敬重跟羡慕。可自她跟随以来,好似就未曾受到过半点轻慢。相反,许多时候,倒是她忘了身份地位僭越了。
许楚越想,心头就愈发闷的难受。她抬头看向闭目养神的萧清朗,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车内依旧沉寂,未听到萧清朗任何回应,甚至他眼皮都未曾睁开一下。
许楚抿唇,心思也渐渐低沉下来,她缓缓的吸了一口气,似是呢喃又似是不解道:“公子身份尊贵,而我只是卑贱出身又是蒲柳之姿,为何公子待我如此看重?”
此时已经靠近山庄,自山庄照射出的绮丽灯火渐渐将马车笼罩,带着几分柔和跟温馨。
第一百四十一章 悠悠我思
萧清朗斜靠在身后软垫之上,纹丝不动。只是听她如此低语,才轻笑一声,慢慢睁开眼打量许楚片刻,继而意味深长的开口说道:“能感受到,也并非没有良心!”
如此被噎,倒是让许楚不知道该如此再接下边的话了。可是,她好像感到了些许酸涩,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一般。她如何没有良心了,舍不得放不下可偏偏又离不了。与他在一起,无论验尸还是查案,她自以为做的极好......
其实她又何尝不想日日开怀,如明珠那般干净纯善的活着。可是无论是出身还是遭遇,早已注定了她与那般透澈干净的性子无关。就算是心中的那份涟漪,都不敢轻易展露出来。
萧清朗见她凝着一口气垂眸不语,以至于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那双明亮的眸子,当下不由的喟然叹息一声。果然,自个就是见不得她露出这般表情。
“我都不曾说什么,你倒是委屈起来了。”萧清朗无奈摇头,探身伸手将她凝结于睫的泪珠擦去。
许楚默然向后想要躲开,却不想一抬头就坠入了一双幽深柔和的眼眸中。她甚至可以在烛火之下,看到那双炽热的眼眸中印照着自己的身影,小小的却让人无法忽视。
她不由一愣,呼吸都忍不住缓了许多,一双如羽的睫毛微微颤抖,也不知是期待还是羞涩。
萧清朗见她脸颊微红,不再抗拒,不禁扬起唇角。他含笑说道,“我自小生活在宫廷之中,接触的全然是冰冷的卷宗跟匪夷所思的案件。甚至,连着家中长辈都一度言说,我是天生无情无欲之人,合该掌管刑狱。若说幼年时候最欢快的时候,就是跟花无病与花无用兄弟二人打赌时候。”
“好在我性格如此,所以并不觉得日子过得枯燥无味。唯一的遗憾就是,母亲体弱使得我无法在她膝下长大,直至母亲病逝我也未能亲近她一次。”萧清朗声音低沉,缓缓诉说,却犹如是诉说别人的故事一般,让许楚感到些许心疼。
虽说他的讲述里,长辈疼惜兄长有爱,他又有一二知己。可是许楚却知道,无法在爹娘身边长大的遗憾,定然是他心头一直不曾愈合的伤。
“父亲妻妾众多,对母亲虽有怜惜却并无爱意。我曾偷偷见过他与母亲相处,二人相敬如宾,看似很是得体。可实际上我却知道,那明明是生疏跟陌生......”
说到此处,他就再次笑起来,明亮的黑眸褪去了冷冽宛如星辰一般透着欢愉笑意,“后来我一度告诫自己,若要用情,一生只一人。左右我非嫡子也非长子,且早就如异类一般被人以为不能人道,大抵就连祖母都不曾期望我为家中开枝散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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