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之所以将金银丢入枯井中,而并未将死者的头颅抛入,自然也是怕被人发现。毕竟,金银无味,可若头颅腐烂难免会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而埋入土里就不同了,就算有些异味,他也可以用粪土的味道遮掩起来。
田县令闻言,赶忙让人下井寻找。那枯井并不算深,不到半刻钟,就见下井的官差捧着个小包袱上来。而打开之后,里面赫然是一堆真金白银的饰品,满目琳琅,在日光之下颇为耀眼。
张存财看向自家媳妇,似哭非哭道:“宝儿娘,是我没能耐,没能让你忘记那些痛苦。不过好在,就算是砍头咱们还能在一块......”
等最后张孙氏跟张存财二人被押下去之前,张存财还环顾着四周似是寻找什么人。
等他看到匆匆忙忙赶来的里正后,眼底才迸发出一抹光亮来,他哽咽着说道:“里正叔,我家中的房契跟田契还有家中存银都在炕柜底层,等我与宝儿娘入了大狱,只怕也是用不着了。里正叔只当是怜悯宝儿,将那田地变卖,然后帮宝儿寻个好人家送去吧,顺带着将那家里的银子送去,只当他长大成人的花销。而房子,若是宝儿日后要成亲,可以再让他就地翻盖......”
张里正看着这凄凉的一家,心里也不知是该恼还是该同情,最后只能挥挥手无力的说道:“甭管怎么说,我总不能看着孩子流离失所忍饥挨饿。你放心吧,他一日姓张,那就一日是你的儿子,这房契田契,我都帮他护着。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他受了欺负......”
张存财跟张孙氏闻言,又是一番落泪,二人齐齐跪地给张里正磕了头。此后,再无一声辩驳,甚至没有求着再看宝儿一眼,就沉默着任由官差带走。
四周早早就围在院子外头看热闹的村民,此时也各自生了许多感慨。他们说不上是叹息造化弄人,还是该说一句活该。毕竟,她就算再有苦衷,那总得是冤有头债有主吧。
可她却没胆子直接杀了心里恨着的人,凭白让个无辜之人丢了性命。
仔细想一想,那贩子又有什么错?不过是捡到了一个包袱,结果就无辜枉死了。
说实话,要是他们,既然要杀人,那何不直接的杀了那抛妻弃子的古顺峰?
他们不理解张孙氏的想法,可是许楚却多少有些猜测。她看得出,张孙氏对古顺峰还有些情谊,所以不可能真能对他痛下杀手。而且,张家生活困顿,她或许也真的动了劫财的心思,否则又怎会将那首饰跟包袱里的调料尽数带回?
当然,这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杀人偿命,刘金山被杀一事,他们二人一个主凶一个帮凶,皆难逃罪责。
回到衙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萧清朗跟许楚都没有提及将古顺峰放出来的事情。他们不说,田县令自然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满心纠结的在一旁候着了。
简单用过晚饭后,许楚再度翻阅起了当日官府送来的卷宗,追踪溯源之后,终于发现迁了多次户籍的古顺峰,果然与张孙氏曾是同村之人。
有了这些,再加上张孙氏毫无保留的控诉,所以要确认她说的话是否属实并不难。
田县令也察觉了许楚情绪的变化,所以在她开口说要追查此事真伪时候,他半点没敢耽搁,直接到门前吩咐人连夜赶往张孙氏娘家所在的村落。
月上中天时候,城门已经关闭,不过却不能阻拦的住手持令牌公务在身的官差。刚过子时,那被派出的两名官差就匆忙而归,二人将所打探到的消息据实以报。且还将村中里正跟诸位邻里的证明送上,就此确定了张孙氏所说不假。
在此事被确认之前,许楚回想了多次。当日古顺峰的妻子为他伸冤之时,是何等伤心欲绝,念及他所受的磨难,又是如何心疼。甚至,一双儿女都为此事四处奔波,使得家不成家。
当时,她还几度感慨这夫妻二人情比金坚。毕竟,要为被官府定案的人翻案,所需要的勇气跟耐力何止简单?
甚至后来在去牢狱中询问古顺峰当日之事的时候,她还因为他对妻儿的疼惜跟宠爱而对他生出几分好感。当时,她觉得这般相互扶持一路走来,纵然有些家产也不曾坏了良心之人,定然是位良人,值得他家中的妻儿奔走。
却没想到,现在看来,她的那些感慨好像全然都成了笑话。
也不知怎得,许楚心里忽然有些荒凉起来。她呆呆的看着手边的各种卷宗,陷入了沉思之中。
正在她抿唇不语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温暖的手盖住了她微微发凉的手背。她错愕的抬头,恰好对上了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眸。
“别想了,世间男子又并非全然都是他那般薄情寡义之人。”萧清朗低沉而温柔的看着她,神色柔和道,“再者,无论是怎样的遭遇,都不该成为她滥杀无辜的借口。如果她当真不愿忍耐,自然可将心中的冤屈诉诸于律法,让官府裁定古顺峰的罪行。”
毕竟,古顺峰与张孙氏自幼定亲,可在未曾退亲的情况之下,擅自娶了她人。且还用卑劣的手段,妄图让张孙氏屈服。只这两点,莫说古顺峰不占理,便是那个所谓的被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都要矮张孙氏一头。
若是张孙氏当时真的上告,那古顺峰就算不会停妻再娶,也难逃牢狱之灾。悔婚为一,诱奸为二,污蔑为三,而且在当时官差要追查,那满村都会是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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