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许楚就觉得萧清朗清贵高雅的形象,有些摇摇欲坠了。那感觉,大抵就好像她前世的时候,在课堂上偷偷看漫画书似的。
她心里暗暗觉得好笑,不过手上的找寻的动作却并未停滞。一连看了四五本怪志奇闻的小书之后而无所获后,她就有些失落起来了。
面对浩瀚的书库,想要找寻一个没有多少眉目的故事,实在是如同大海捞针。
她看了一眼萧明珠,见萧明珠还在翻动着书册,许是看到了可怖的地方,还下意识的往自个这里挪了挪身子。
她见状,也不打扰萧明珠,接着取了一册被放置在浙中范围内的小册子。这册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其封面已经有所磨损,不过却并不妨碍许楚看清其上的《谈薮》二字。
翻开书页,却见其上有一行极为洒脱的注释,这注释的字体比中规中矩的行书跟楷书,要随意的多。可偏生,比之她见过的草书,又收敛工整许多,使得她乍一看就觉得有些突兀跟别扭。
“《谈薮》此书乃多叙宁、理两朝事,相距百载,其伪殆不足攻。凡书中所载杂事二十五条,皆他说部所有。殆书贾抄合旧文,诡立新目,售伪於藏书之家者。”
也就是说,这《谈薮》并非原著,因原著早已散失,所以后人便根据各种古籍之中散落的相关记载,重新将故事收录起来。
许楚犹豫了一瞬,便翻开书页细细翻阅起来,也不知看到卷几之时,她忽然神情一震。
“宋人赖省干,以妖术杀人祭鬼,在浙中买十余岁童女供祭祀使用。一女童的母亲,信奉观音大士,女童曾随母亲习念《心经》。到轮祭时,沐浴妆饰,锁在空宅中,女童自认必死,就一心诵经。夜半,有怪物从天窗下来,光闪如电。女童急忙念揭谛咒,口中忽出光,怪物欲进不能,又退走。女童口中光渐大,射怪物,铿然有声,仆倒在地上。正逢巡逻兵卒经过,女童呼叫说杀人,兵卒破壁救出女童,看见一条大白蟒,已经死了。抓捕赖省干及其家人,依法治罪。”
就在她一字一句默读之时,忽然听到萧明珠惊道:“楚姐姐,这里有记载,说是宋襄公让邾文公杀死鄫子来祭祀次雎之社,这算不算杀人祭鬼啊?”
许楚闻言,赶忙探身看过去,只见其下有几行极小的注解,说是殷代以来常有君王以人替为牲祭祀,以求风调雨顺社稷安稳。后又有南蛮或羌胡以杀头生子而献祭的风俗,以求人丁兴旺并且保持父系血统纯正。
她神情凝重,翻过一页继续低声读道:“自宋襄公后,有鲁国季平子用人牲祭祀亳社,后百濮之地兴起以祭鬼之人骨制作密宗法器之风。更有甚至,有人传言能以秘术借祭鬼之事,逆天改命以求死而复生与长生不死......”
“密宗兴起,使得百濮大乱,百姓无所不用其极诱拐外乡之人,将之杀死祭鬼。或有富人家以自家奴仆或是家中子嗣替代十分惨酷。后更有富人家以钱募人求之,谓之采牲。”
“后数年,密宗势大,有官员接连沉迷于密宗的尸身法术,有颠覆朝纲之嫌,遂被官府追缴。此后,朝廷将有关书籍一令销毁,世间在不闻祭鬼之尸制密宗法器之事,也无人再提尸身法术......”
相较于萧明珠因发现了有用的信息而露出的雀跃激动表情,许楚此时的心情却要沉重的多。
这只是一本杂记,并非正式的史书,可看得出来编纂此书的人应该是与史官有过关系的。笔锋刚正,不偏不倚,倒像是借着鬼怪故事的幌子,记录下朝廷不允许流传之事。
思及此处,许楚就将书籍翻到扉页处,却见其上只有简单的一个《老叟笔记》的名字。而写书之人的姓名与来历,皆不清楚。
许楚蹙眉,再度翻看起书中其余的故事来,多是有名有姓的杂记,不似一般的鬼怪志异。也就是说,这很可能是笔者经历过,或是亲眼看过的。
看着手上的笔记,许楚的脑中迅速闪过自己所验看的尸体之上的异样。尸骨完好,书中所说的制作人骨珠、人骨笛所用少女的腿骨,还有制作人骨碗所用的颅盖骨,皆没有丢失。
那人若是真只将人血炼丹作为遮掩,那么其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到底,这件事只是简单的他想要掩藏女道姑的尸骨,让人误认为女道姑也是董瑞阳所买来的女童。还是另有其因?
若是前者还好说,若是后者又涉及到消失百十来年的密宗之事,只怕就会牵扯出许多隐秘了。毕竟,按着正常情况而言,纵然密宗手段残忍为朝廷所不容,也不该被明令禁止记录在史书之上。
可是所谓野草烧不尽,没准密宗之中还有幸存者,更甚者还在暗地里密谋着什么......
按书中所写,密宗的尸身法术,号称可以逆天改命,甚至起死回生,超出轮回而不死不灭。且当时,有诸多显贵官员皆沉迷与其中。可见其影响之深,所以这样的邪教当真能被彻底铲除而不留遗患?
“明珠,你再找与本书笔记相似的笔者所写的书籍,不论是奇闻怪志,还是杂文故事,越多越好。”
印刷术虽然早已流传开来,可是还是有一手的笔记跟杂谈是笔者亲自书写而成,在交由书店印刷出售。好在萧清朗收藏书籍的书库之中,多是孤本跟手写的笔记,所以对她们寻找同一人的书籍甚是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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