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朗挑眉,目光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偏殿之内,而后压低声音沉沉问道:“可是护国侯世子的伤势,有什么不妥?”
在萧清朗面前,太医自然不敢隐瞒什么,当即拱手叹口气说道:“回王爷的话,正是如此。下官在世子入宫之时就为世子诊过脉,且亲自查看过其身上的伤势,虽然可怖,但是却并未伤及根本。所以,下官就按照世子的伤势开了伤药,因为世子言及伤痛难忍,所以下官又为世子开了止痛的内服药膏。”
“倘若世子正常用药,到现在伤势应该可以好个七七八八,至少也已经结痂止痛。可偏生刚刚宫人去太医院,说世子的伤口又开裂了,且伤势还加重了一些。”
他倒不是惧怕宁苏白的伤势,而是反复思量了宁苏白的脉案,又斟酌了自己的药方跟药膏,总觉得没有任何差错。毕竟,一个小小的损伤,对于太医而言,算不上什么难以应对的病症。
偏生,这一次出了如此纰漏。
能进太医院者,多是在医术之上有着独到之处的,当然对功名利禄多半也是十分在意的。所以,只要一想到他治不好世子的伤势的名声传出去,继而很可能引得帝王跟各宫娘娘对他的医术生了质疑,这太医心里就觉得十分惶恐。
萧清朗眯起眼,神情意味不明,在昏暗的天色下越发显的深邃而严肃。
片刻之后,他冷清的声音响起,却让许楚跟太医齐齐看了过去。
“敢问赵太医所开的止痛伤药,是以何配制的?”
太医想的简单,因为甚至护国侯府世子与靖安王私交甚好,且与明珠郡主等人也算得上是自幼的玩伴,所以他只当王爷问此话是关心世子。当然,也该是怀疑他的医术罢了。
他本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奈何对上萧清朗微微暗沉的眸色之时,将要出口的话生生被压了下去。
相较于太医所想的简单,许楚想的就要更深切一些了。他们此番前来,本就是因为董瑞阳之死的疑点未全部解开,而且其中最不起眼却是最关键的线索,恰是指向了宁苏白。所以,萧清朗有此一问,她基本可以肯定,宁苏白的嫌疑在萧清朗心中应该是极高的了。
一想到之前宁苏白还是萧清朗所看重之人,甚至想要提携且愿意亲自教导,可转头这个人却成了杀人疑犯。相比他心里,该是不好受的。
许楚抬眸看了一眼伫立在自己身前两步远的男人,宫灯之下他的身影依旧挺拔,而身上褐色的锦衣也不染尘埃,使得他越发出尘。只是这样如月姣姣的人,却因身处的位置,日日面临着各种背叛跟怀疑。
莫名的,她就想起当初在查案之时,自己曾为他按揉额头。纵然当时他们二人已经交心,可是他依旧下意识的有躲避行为。
许楚对心理学曾有研习,虽然算不上精通,却也有所涉及。她深知,当时萧清朗的反应,是一种趋于本能的自我保护,而这种反应并不能因对自己信赖而消失。
就好比,猫儿遇到危险,本能的会躬身炸毛一般。
而当时,他曾言简意赅语义不清的解释过,好似是因为他曾被一十分信任之人刺杀过。当时,那足以致命的钢针,险些就刺入他的太阳穴内......
第三百七十九章
许楚从未遇到过那般险境,更不曾有过那样彻骨疼痛的背叛,所以不知道当时他的心情是怎样的。甚至于,不清楚,当时他会以怎样的心态却面对那种背叛,继而处置了那人。
不过,她想,当时的萧清朗必然是十分痛苦的。毕竟,当时的他还未曾能修炼到今日这般的淡定,对身边的背叛跟人性的考量,估计不像如今这般看的通透。
可是,他还是熬过来了,并且成为了世人口中公证铁面的靖安王。
而今,当再度怀疑上身边之人,且还是他十分上心的人,只怕他的心头必然不如面上这般平静。
许楚心里默默的叹息一声,看着他宽厚的背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其实也用不着她开口,此时她所能做得,多是恪守规矩,不在人前为他招惹麻烦吧,
碍于许楚的身份,太医并未敢太过打量跟关注,自然也就没捕捉到她看向萧清朗时候,眼底里不经意流露出的心疼跟爱意。此时,他微微蹙眉,向萧清朗解释道:“下官按《伤痛金方要旨》内的法子配制了止痛膏丸跟汤药。止痛膏是内服药丸,主要以马钱子、麻黄、地鳖虫、自然铜、乳香、没药、香附、骨碎补、红花、蒲黄、赤芍、桃仁、泽兰等药物研制而成。另外,散淤的伤汤,则是用马钱子配红花、生半夏、骨碎补,甘草、葱须熬制的。”
萧清朗闻言,神情并未轻松,反倒是继续问道:“马钱子,可就是番木鳖?”
赵太医见他问的仔细,也未深想,只点头说道:“原来王爷对医药也有了解啊。马钱子,别名正是番木鳖,因为其有毒性,所以用起来要十分谨慎。若是稍有不慎,只怕就会成为牵机药那般要人性命的药剂了。”
“纵然是下官开设的药方,也要经过太医院众多太医一同参谋,且经过御药房查验后才能制作。”
这句话,也算是为自个做推脱的话了。明着说,是告诉萧清朗,他所开的药丸跟汤药,番木鳖的用量绝对不会出错,实则,也算是给自己谋个后路,纵然宁苏白的伤情当真出了差错,那还有太医院的众多太医跟御药房那边分担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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