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全是,他们也互相欺负,我不想看。”
皇帝心里立时软了一下,痴虽痴了点,这真的是个心地纯良的孩子啊。他点头道:“对,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你不看为好。”
又道,“往后不会了,朕已经令你叔叔就藩,你大哥——”他沉吟了一下,“你大哥应该不会再为难你。”
朱成钧这个样子,完全没有和他争爵的本事,朱成锠既犯不着对付这个庶弟,经此一事,也应当知道照应他才对自己更有利。
朱成钧嘴上应了个是,但面色木然,显然对此全无触动。
皇帝没生气,只是叹了口气:“唉,朕知道,你这个大哥也——但没有实据,算了,盼着他能改前非罢。若还生事,再另说。”
朱成钧没吭声,发觉到展见星脚步缓慢,走得比他又后面了不少,反手就去揪她。
皇帝又看笑了,且不知为何,还偏想引着他说话:“九郎,你欺负人家的伴读怎么就兴兴头头?朕和你说话,你倒呆呆的。”
朱成钧把不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跟他相持的展见星拉到身旁,才心满意足地道:“皇上,是我的。”
皇帝奇道:“什么你的?”
“我的伴读。”朱成钧道,他仰了仰脸,望向皇帝的目光中似强调,又似恳求,“本来就是皇上给我找的伴读,是七哥抢走的。他现在要跟二叔走了,该把伴读还给我了。”
是的,朱逊烁既要赴封地,他那一房自然都要走。
皇帝:“……”
他一时好气又好笑,重病的堂哥要走了,这傻侄儿装都不装个样子,马上惦记着要把别人的伴读抢来,还找理由说原就是他的。
皇帝想要斥他两句,却又忍不住笑,无奈地抬手拍了下他的脑袋:“好了,你的!你可不许再欺负人家。”
展见星就这么易了主,她顾不上反对——本也没有反对的余地,只是目瞪口呆:朱成钧这是什么路数?他在代王府里混成那样,到了皇帝跟前,居然非常能对付皇帝!
“好,多谢皇上。”
“叫朕皇伯父吧。你这一支跟朕,本也是极近的亲戚了。”
皇帝确实喜欢朱成钧,几句话说下来,连称呼都主动给他改了。
“多谢皇伯父。”朱成钧该灵醒的时候也不木,跟着就改了口。
等到回了乾清宫,用膳时,皇帝直接让朱成钧跟他在一桌上,展见星就无论如何没法殊荣到这个地步,她一个人在偏殿吃。
吃到一半时,先前的太医来了,给她送药。
皇帝亲口下的旨,太医自然极周到,药有内服的,也有外用的,内服的一张方子附了两包药,太医细细告诉了她回去如何煎服。外用的是膏药,要滚热着贴效力才好,太医找内侍借了旁边的茶水房,等到展见星加快速度吃完饭时,膏药也热好了,啪唧一下,给她贴在了脖子上。
正殿里,皇帝带着朱成钧还在用膳,展见星看见她这里的小内侍探头出去张望,又头靠头说着小话:“皇爷今儿心情倒好。”
另一个点头:“王爷们不省事,皇爷烦心,有日子没见笑脸了。”
“那是代王府里的哪一个?”
“不知道,你要好奇,等会问千喜公公去。”
“嗨,哪用到他老人家跟前讨嫌去,屋里不是现成的——”
另一个内侍说着要转头,看样子想问展见星,但话没出口,从旁边正殿已过来一个红衣太监,仰着下巴问道:“你们两个,谁闲着?”
两个小内侍争先恐后地跳起来,又异口同声:“千喜公公,我!”
太监千喜随手点了一个:“那就你,去十王府那告诉一声,皇爷要留九公子在京里住几日,就住最东边最靠近皇城的那座。你腿脚快些,叫他们赶紧收拾收拾,九公子今晚就要住进去,听见没有?”
被点中的小内侍连忙哈腰:“是,这就去!”
飞一般冲出去了。
留下的这个瞠目咋舌:“公公,还留住下啊?”
千喜脾气不坏,小内侍这么打听,他没斥责,抱胸点了点头:“可不是,难得皇爷开怀。”
小内侍就赞叹:“哇。”
千喜瞥他一眼:“小猴崽儿,你还羡慕呢?”
小内侍点头:“公公,那谁能不羡慕呢,我要是能得皇爷——不,不,我要是能得公公的一点儿青眼,祖坟上都该冒烟了。”
千喜一下喷笑,伸脚就踹了他一下:“滚你的,你祖宗在底下躺得好好的,偏叫人家冒烟!你们几个猴崽子,有用的不学,学这些嘴皮子倒快。”
小内侍一点也不躲,嘻嘻陪着笑:“公公,这嘴皮子也是工夫呢,代王家的这位要不是嘴皮子工夫好,能在皇爷跟前这么得脸?”
千喜摇了摇头:“蠢货,这你可猜错了。皇爷何等英明天成,哪里会把几句奉承放在心上?这位九公子性情朴实,不怎么爱说话,倒是皇爷一句一句哄着他在说呢。”
小内侍这回的嘴巴真的惊成了一个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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