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喜很有分寸,却并不继续往下细说了,只是道:“这有什么奇怪。太子爷去了南京,其余几位皇子也都在封地上,如今这宫里正是冷清的时候,九公子是皇爷的亲侄儿,皇爷看见他,自然亲切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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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那边,朱成钧是真不怎么爱和皇帝说话。
无它,用过了饭,皇帝还不放他走,过问起他的功课来了。
在皇帝的要求之下,他慢吞吞背了一段《三字经》。
这一般是七八岁蒙童才背的启蒙文章,他都十四了,高高瘦瘦的一个少年郎,还在念这个,语速又慢,皇帝听着都替他着急,道:“九郎,你比别人起步已慢了好几年,怎么还不知道用功?朕听楚修贤说,你听讲时还打瞌睡。”
朱成钧道:“我不是故意的。”
这是真话,只不过,他也没克制就是了。
“你是故意的还得了!”皇帝笑斥,想了想,道,“朕看是楚修贤年轻面嫩,不好意思打你的手板,才没把你的规矩教出来。从前宣钦在先帝跟前读书时,连眼睛都不敢随便眨一眨。”
他说完见朱成钧面露茫然,不由摇摇头:“唉,真是个痴儿。宣钦是朕的长子,也是太子,他现在被朕派去了南京做事,将来你如见着他,要称呼一声太子哥哥。”
朱成钧有口无心地应道:“是。”
皇帝抬头向外看了看,正见千喜传完话进来,便吩咐:“去把朕书房里的那根戒尺拿来。”
千喜看了一眼朱成钧,笑道:“是。”
朱成钧心里响起警钟——拿戒尺就拿戒尺,看他干什么?
他警惕的表情落入了皇帝眼中,皇帝又被他逗笑了:“说你傻,你也不傻。”
皇上的小书房就在旁边,千喜很快踩着轻快的脚步回来了,把一根七寸有余、竹黄油亮的戒尺双手呈给皇帝,皇帝接过来,直接递向了朱成钧:“拿着,明天见着你先生,交给他,告诉他,你再偷懒,从此他就奉旨打你的手板了。”
朱成钧:“……”
他脸咣当往下掉了一截。
千喜在旁都瞧乐了,难得皇帝心情好到愿意捉弄孩子,他凑趣催了一句:“九公子,快接着吧,圣上赐,可不能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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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宫门快下钥了,千喜执着拂尘,亲自领着朱成钧和展见星出去。
朱成钧扭脸盯着展见星脖子里多出来的膏药看,还有点想去摸一把的样子。
展见星看见他手里抓着的戒尺也有点好奇,问道:“九爷,怎么拿着这个?”
千喜又想笑了,以为朱成钧不会回答,他接的时候可是一万个不情愿。但随即就听见他道:“皇伯父给我的,叫先生打我。”
千喜的笑意被掐断了,忙道:“呦,九公子,您可说清楚了,这是管着您上课打瞌睡使的,可不是无故就能用。”
朱成钧道:“差不多么。”
千喜要纠正,哪里差不多,再一想,他这意思分明是他就是会打瞌睡,先生早晚用得上——嘿,这位九公子,可真是个妙人,痴也痴得恰到好处,怪不得皇上喜欢。
十王府主要是建来给未成年的皇子们居住,也做诸藩上京时的落脚之地,本距皇城极近,出了宫门不多久,就到了。
千喜将他们领到其中一座灯火通明的宅子前,向在门口迎候的执事人等传了皇帝的口谕,叫他们好生伺候着,便匆匆赶回去宫里了。
十王府这些宅子虽然大部分时候空着,但里面的承应人役一直齐备,朱成钧和展见星不过两个少年,小内侍先前来传过话,有这会儿功夫,里面寝具衣食等该备的已经都备起来了。
宅子里的总管打听到展见星是伴读,不是奴仆,便也给她单独备了一间屋,因此展见星倒不怎么受拘束,也能洗浴换衣,只是尽量加快了动作。
她快,朱成钧也不慢,差不多她刚把自己收拾好,朱成钧就咣咣来敲门了。
展见星过去,才下了栓条,把门开了条缝,他就挥着根戒尺很不见外地挤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九哥敲黑板:我的伴读,我的。
第32章
展见星这个时辰见到朱成钧原有点头痛, 但见他竟把戒尺带着,又不由费解,问道:“九爷, 你拿这个做什么?”
朱成钧进到屋里,张望了一下, 直接冲着窗下的炕去了, 踢了鞋, 往炕上一歪, 才拿戒尺冲她招了招:“来, 我们说说话。”
他这一连串动作堪称熟极而流,直接把展见星看恍惚了——这到底是谁的屋子?
而且,他们有这么熟吗?
朱成钧的姿势上明明白白写着“有”——那真是不太可能在外人面前摆出来的放恣,左脚叠右脚,叠在上面那只脚丫还冲她晃了晃, 催促:“发什么愣?过来。”
“……”展见星实在无言以对,只好谨慎地过去,端正在另一边坐下, 问道,“这么晚了,九爷还要说什么?”
朱成钧完全听不出她话语里的暗示, 并且对跟她之间的距离不太满意,他动了动, 整个人往炕桌这边歪过来,然后把戒尺亮给她:“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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