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碗的手紧了紧,方才松开。
他目光微黯, 复又抬眼,语气凉凉道:“放心,没打算喂你。”
仿佛被狮子追着赶着似的,苏棠急匆匆把这碗药喝干净了,回过味来才发觉,这药苦得人嘴唇都要麻木,腮帮子隐隐发痛。
她捂紧脸颊,嘴巴鼻子几乎要拧在一起,半天才能挤出几个字:“有糖么……”
“没有。”平静的声音即刻回应。
方重衣看那药见了底才收回眼神,把碗接过来放回桌上,又慢条斯理看她一眼:“喝药后吃糖不是好习惯,破坏药性。”
声音郑重其事的,苏棠也闹不清他究竟是一贯的为难还是真心如此想,她向来看不透他。
苏棠缓过劲来,刚想下地身子却僵了僵,手攥紧被子。她现在只穿了件薄透的单衣,这人还杵在这里,做什么都不方便啊……
怎知方重衣根本没看她,径直往房门外走,慵懒随意的声音飘来:“好了就别赖床。”
苏棠松口气,本想掀被子起来梳洗,怎知两个粉蓝裙衫的丫鬟前后走进来。枫玉,彩佩,都是平日交好的。
彩佩眼睛骨碌碌转,意味深长的模样,却又不说话。枫玉只是讪讪一笑,道:“你病刚刚好,世子怕你身子还不舒服,特意要咱们过来帮忙的。”
说罢,一个便去打洗脸水,准备洗漱用具,另一个取了衣裳,来床边帮她穿戴。
苏棠刚退烧,身子还是酸软的,再加上大家也熟悉,便不推辞,小声道:“有劳你们了。”
“可千万别这么说。”枫玉的语气比平常客气许多,还有些恭谨,小心翼翼扶她下床去妆台边坐下。
苏棠坐在铜镜前,任由她打理,良久,又听见身后传来枫玉的唉声叹气。
“咱们关系好,有些心里话也就敞开说了。我来侯府满打满算也有五年,可没见世子爷对谁这么上心过,你应该也明白的,怎么还……”
苏棠耷拉着眼皮,对她的唠叨没怎么听进去,无精打采拨弄衣襟上的盘扣,心不在焉问:“还什么?”
彩佩竖着耳朵听她们嘀咕,鬼头鬼脑凑过来:“一见世子爷跟见鬼似的,每天躲瘟神一样的躲他。我不明白,世子容貌那么好看,人也大方,放眼整个京城,哪家下人的待遇比得上侯府的?更何况他还对你……”
苏棠叹一口气,幽怨道:“你们可是没见过他刁难人的时候。”
枫玉比她们年长几岁,自认人情世故看得透彻些,语重心长开了口:“男人啊,甭管是街口杀猪的糙汉子,还是王公贵族世家子弟,对待喜欢的姑娘总是有些孩子气的,他为难你,也是因为他在意你、喜欢你……”
苏棠觉得这话越说越偏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不满抬起眼,目光中俱是清醒:“原来为难倒也成好事了,所以我就该感恩戴德地受着么?”
枫玉怔了怔,又叹气:“哎……那好吧,自己的事冷暖自知,外人也说不上什么,随你吧。”
两人帮她梳洗完便退出去了。
苏棠想起来,昨晚他还莫名其妙罚自己抄书,今天一天的时间又得白费,心头又平添几分烦闷。她垂着头默默往书房走,怎知,在门口“嘭”的一下撞了脑袋。
正正撞在他胸口上。
她抬头,入眼便是如画的眉目,他也在低头凝望自己。平日,方重衣往往疾言厉色冷面相对,这会儿神色一温和,好看的桃花眼便像蕴着满腔深情,自带撩人心神的醉意。
“这么长一段路,也没发现门口有人?”方重衣嘴上仍不饶人,却细致打量着苏棠的精神气。
苏棠撇嘴,这么长一段路他也不说让开,就等着她撞上去?
见她不说话,方重衣眸子里掠过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低声问:“好了没?”
苏棠眼神木然,含糊开了口:“我来抄书的。”
她只是自顾自说着,语气没油没盐的,更没回应他的问题,方重衣听罢目光一沉,更是不悦地皱起眉头。
迟迟听不见他的表态,苏棠便往书房深处张望,案上的纸笔书本已经不见踪影,仿佛根本没有出现过,这是不用抄书了?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也不说话,跟木头桩子似的堵在门口。方重衣先醒悟,牵着她衣袖往书房里边走,让她在矮榻上坐下。
“我要去一趟秋苑,在城东那边。”
苏棠茫然抬起眼,就看他已经披上了外袍,径自往外走。她知道,方重衣在外顶着各种各样的名头,事务繁多,白日几乎是看不见人影的,可平时也不会无缘无故说去哪儿,今天这是什么意思?
身影在门口顿了顿,大概是见她毫无反应,又温声补充道:“酉时会回来。”
她后知后觉意识过来,这大概是在和自己交待去向和行程,同时也是警告,若她又乱跑,酉时之前没回来,恐怕就惨了。
苏棠垂着头,应道:“知道了。”
“多休息。”方重衣低低嘱咐一声,便离开了。
屋里冷清清的,苏棠抱着个软枕闭目养神,突然就想起唐音的信还没带给沈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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