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夫人既然说了这样的话,琴鹤还能怎么说?自然是只能应了。可是留下来是留下来了,周老夫人许诺的事qíng却是迟迟没有兑现。琴鹤的娘寻了她几次。问她的意思。毕竟年纪摆在那儿,再拖下去,哪里还有什么好的?想着周老夫人那话,琴鹤到底不敢让自己的娘做什么,只是一心等着。
当时琴鹤只以为周老夫人离不开她,或许会配了府里的管事或是得力的人,这样她就不必出府去,也能留在周老夫人身边继续伺候。甚至,琴鹤自己还将那些个年轻的没娶亲的管事们或是管事们的儿子孙子都仔仔细细的过滤一遍,细细思量周老夫人会将自己许给谁。
可是后头有一次周老夫人话里话外透着的意思,却是让琴鹤大吃了一惊。但是周老夫人的想法,琴鹤却是并不赞同也并不愿意。在琴鹤看来,郑氏是个厉害的,府里几个姨娘谁讨得好处了?而且,她本也觉得,做姨娘是比不得给人做正妻的。
为了这个,琴鹤没少偷偷的抹泪过。但是这话,她却是谁也不敢告诉的。今儿昙华猛然提起,倒是触动了她的伤心事了。
见琴鹤不开口,昙华也没非等着琴鹤的回答,当下便是笑着道:“姐姐是祖母身边的老人了,祖母必然不会亏待了姐姐。可是我想着许是祖母忘了这回事儿,便是有心提醒一二。只是我却是不知道姐姐是什么心思?是想配出去离了咱们府,还是留下来?留下的话,又想以什么身份留下来?”
昙华这话可谓问得是开门见山了。当下琴鹤面色就是维持不住,一副错愕的神色。
“姐姐若是信得过我,我也愿意帮姐姐一把,权当是我们的qíng分。若是姐姐不信我,那也就罢了。”昙华上一次便是提过这件事qíng,也给了琴鹤考虑的时间。所以今儿昙华打定了主意,是要问出个结果来。不管怎么说,琴鹤都是值得拉拢的。
琴鹤此时心中无比犹豫煎熬——一方面,她觉得不该背着周老夫人,另一方面,她却是又想替自己谋划一番。这两者在她心中jiāo战,十分激烈。
昙华也不催促,只耐心候着,甚至悠然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大小姐这样帮我,到底是为了什么?”琴鹤思量许久,终于是缓缓开口,声音虽然有些低,却是很沉稳。显然,琴鹤心里应该是有主意了。
“你若是要离府,少不得是要替祖母培养一个能用的人。若是如此,我希望那个人我来选。你若是要留下,我希望你仍是留在祖母身边。也不用你替我做什么,只要有什么消息的时候,传递出来告诉我一声,让我有个准备就是了。若是……你想做父亲身边的人,我也可以助你,但是这却不是我所希望的。琴鹤姐姐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什么才是真正好的。”昙华缓缓的言道,一字一句,都是诚恳清晰,不带丝毫的作假。双眸更是坦dàngdàng,清凌凌。
琴鹤看着昙华的眼睛,只觉得心里有什么被瓦解了。最后到底心中的愿望战胜了一切,琴鹤低声道:“可是就算是我,老夫人也不会让我时刻跟着。偷听也不容易……”
“我不会勉qiáng琴鹤姐姐。只要琴鹤姐姐知道的事qíng告诉我就是了。”昙华自然是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她不会让琴鹤去偷听什么,那样的话,太容易bào露和被怀疑。她宁愿谨慎些,换来一个长久。
琴鹤明显的松了一口气,随后有些艰难道:“府里的管事年纪合适的并没有几个,这事儿怕是有些艰难。一般的小厮,年纪也太小——”
“父亲身边有个小厮,换做唐安的,他父亲是管着好几个庄子的管事,叫唐清。你觉得如何?”昙华自然是有万全的准备才开的口。“还有个府里管着采买的管事,叫做牛仁的,只是他是死了老婆的,还有个儿子留着,你若是不嫌弃倒是可以选他。”
这两个人琴鹤一早便是想过的。相比之下,琴鹤自然更中意唐安,唐安她见过,个子不算高,人也不算好看。可是难得机灵脾气也好。而且,唐安很得李恪非的器重,而唐清也是十分被看重。
昙华睁着乌黑的眼睛,静静的看着琴鹤,等着她的选择。印着灯光,倒像是两只璀璨的星子。
琴鹤知道这不是不好意思的时候,而且也不能拖太久,不然的话被人撞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所以拿定主意之后,也顾不得羞涩琴鹤便是咬牙道:“唐安吧。”
昙华有些狡黠一笑,似乎有些微微的得意,不过琴鹤低着头并没有瞧见:“我也觉得唐安更好些。唐清已经托人寻了我,说是想在咱们府上寻个丫头配了唐安,将来都在府里过活,好好伺候主子。我一直没个好的人选。但是我想,若是琴鹤姐姐的话,唐清必然是很满意的。”
琴鹤早已经羞涩得说不出一句话来。而且,怪异的是,琴鹤竟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实际上却是很不对的,昙华才多大?不过是快要十三的年纪罢了。这么大的时候,能做什么事儿啊?就算能gān的,可也没有做主别人婚事的道理。一来到底年纪小,二来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哪里好意思?
只是昙华也好,琴鹤也好,都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当。反而认认真真的将这件事qíng定下来。
琴鹤还有些迟疑:“大小姐应该是知道老夫人的心思的——”
“我总有办法叫你如意就是了。”昙华一笑,柔声宽慰琴鹤:“只是唐安那头,我总要找个机会去打听打听,若是他不愿意,那少不得就只能选别人了。”只是话虽然这么说,昙华心里却是有十足的把握的,不管是周老夫人那头也好,还是唐安那头也好。
第一百七五章 应还是不应
且不说琴鹤回了周老夫人身边是怎么样一种忐忑不安外加心虚紧张。只说昙华这头,仍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日,昙华正在和周老夫人商量勤哥儿做生日的事qíng,李恪非从外头裹挟着一身湿气进来了。今儿外头下着小雨,蒙蒙一片,虽然看着倒是有几分如诗如画的境界,可是实际上恼人得很。到处都是湿润润透着一股水汽,气温更是陡然下降了不少。转眼间便是有那么几分秋天的味道了。
昙华趁着李恪非往里走的功夫,忙站起身来朝着李恪非行礼请安:“父亲。”这个时候李恪非应该是从衙门回来的,倒是难得没在外头吃饭。要知道,平日李恪非可是难得归家的。不是要和友人叙话,就是和同僚喝酒。要不就gān脆在前院和师爷一起用饭。白日里很难在l内院看见他就是了。
李恪非挥挥手,却是没有多看自己的嫡女一眼。对于内宅的事qíng和人,李恪非总是不在意的。自然,除了小妾之外。几个儿女里头,也就勤哥儿被看重一些罢了。
昙华早就有心里准备,所以也不见得在意。当下只重新又坐下,等着一会儿李恪非给周老夫人请安之后继续说事儿。
周老夫人关切的问了李恪非两句:“今儿怎么这样早回来?”
李恪非摇摇头:“最近一段时间怕是都要收敛些了,京城里有个大人物出门游玩,要经过咱们这儿。而且,下雨出门也没意思。”
周老夫人听说有大人物要来。倒是平添了几分紧张之色:“是谁传的消息?可有准确的时日?”
“是魏家那头的消息,自然是百分之百的。只是时间却是不能确定,毕竟游玩这个事qíng,谁做得准?这儿耽搁一下。那儿玩耍一番,许提前许拖后,这都做不准的。咱们能做的。不过是小心就是了。不过,就算来了也不打紧,我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李恪非摸了摸下巴,微笑着宽慰周老夫人的qíng绪。看那样子,倒是自信满满的。
昙华趁着低头喝茶的时候忍不住笑了一番——自然是自信满满了。李恪非有魏家护着,什么事儿也没出头露面的,就是接受底下孝敬也是和魏家一处。好几处赚钱的生意,更是两家合伙,自然是不担心。若是没了魏家,李家的收入顷刻间就能少一半儿下去。
这些事qíng都是昙华开始管家之后渐渐了解到的。可越是了解这些,便是越忍不住嘲讽——魏家对李家影响如此深远。如此重要,可是李家人竟然还敢这样对她。而她,还那样懦弱的被人欺负了,真不知道是该说愚蠢还是可怜?
越是了解了这些,昙华便是越笃定——只要自己不犯大错,不将周老夫人或是李恪非得罪狠了,那么位置是稳稳当当的,谁也不会轻慢了她。自然,郑氏除外。不过现在郑氏对她来说。基本上是没有威胁了。
周老夫人听了李恪非这些话,倒是也有了几分笑容。随后便是慈爱道:“一个夏天你倒是瘦了些,今儿晚上就在我这里用饭罢,叫上杨姨娘,咱们一家子也好好吃顿饭。”
李恪非自然是没有不应允的,当下便是笑着应了:“是儿子不孝。以往没好好陪着母亲用饭。”
“你们男人有自己的事qíng。”周老夫人的态度不是一般的和气。
昙华心里忍不住的想——到底是自己亲生的,果然是天壤之别的待遇。怕是周老夫人眼里,勤哥儿也是比不上李恪非的。
李恪非随后看了一眼昙华,笑着道:“儿子想跟母亲商量一件事qíng。”
昙华自然是知道那一眼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很显然,李恪非是不想她在场。所以当下昙华也不等着周老夫人开口,便是识趣的起身笑道:“我去厨房吩咐一声,做几个父亲爱吃的菜。”
退出来的时候,昙华又看了一眼李恪非,心里多少是有些好奇的——到底是什么事qíng,值得这样神神秘秘的。
昙华不知道的是,李恪非不过是觉得接下来的话当着昙华的面不大好意思说罢了,并不是什么私密的事qíng。
不过他的心思不仅昙华误会了,就是周老夫人也是误会了。当下周老夫人连带着屋里的其他丫头也是一并支开来。等到人都出去了,屋子里陡然清净下来,周老夫人这才开口:“什么事儿?”面上和语气却都是带了几分凝重了。
李恪非看着桌上的点心,倒是觉得有些饿了,便是捡了一块。正好却是没瞧见周老夫人的神色,只笑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有人想求个母亲的恩典,求到我这里来了。平日那小子也是会办事的,我已经准了。只是这事儿需得母亲说了才算。”
“什么事儿?”听见不是大事,周老夫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是随后却是被李恪非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什么事儿还非要我同意?”
李恪非笑着道:“想求了母亲身边一个丫头。”
“哦?是哪一个?”周老夫人心中一动,却是又按捺住,仍是笑着问道。
“琴鹤。”李恪非说着,又道:“那丫头是母亲得力的,自然是要母亲允诺才是。我哪里敢擅自做主?所以也只答应了替他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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