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个宫里闹出那么一桩事,且不管究竟是何缘故,表小姐的名声却是被败坏了。
郡主和表小姐从小玩闹大。
这个中情谊就是家中那些姐妹都比不上的。
如今表小姐出了这样的事,郡主这心里自然难过,想到这,连枝这心里也不住叹了口气,只是话却还是柔声同人说道:“郡主,表小姐还在候着您呢。”
这温和轻柔的一句,落入王珺的耳中,终于让她双目中残留的犹豫消散了些。
她没有说话,只是深深一了口气后便朝那不远处的怀心居看去,而后是重新提了步子往前走去。
是啊,表姐还在等她。
何况来都来了,她又岂能就这样走掉?
侍女见她重新提了步子,自是忙替人引路,等她们一路至怀心居的时候,还不等通传,那处绣着蜻蜓穿荷的绿绸布帘便被人从里头挑了起来,挑帘的是穿着一身绿色比甲的容辞,而站在她身旁的却是崔静闲。
崔静闲穿着一身鹅黄色圆领长袍,底下是一条浅白色的马面裙,脸上仍旧挂着往日柔婉而又温和的笑。
等瞧见王珺后,她便笑着弯腰从里头走了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是同人柔声说道:“知道你要来,已候你许久了。”
“外边日头大,快随我进去。”
王珺看着崔静闲这幅模样,眼眶骤然就红了起来。
她也没说话,只是抿着唇大步朝人走去,等走到人跟前,便伸手握住崔静闲朝她伸出来的手,哑着嗓音喊了她一声:“表姐。”
她这幅模样落入院中伺候的那一众奴仆眼中,却是使得她们也都忍不住各自红了眼眶。
昨日的事,她们自然也知晓了。
只是唯恐主子伤心,她们也不敢表露什么,如今见郡主红了眼,她们却也有些忍不住了。
院子里的气氛被悲伤萦绕着。
倒是崔静闲仍是温温笑着,见她这般,反而握着一角帕子替人擦拭了一回眼角,连带着嗓音也是一派温和的模样:“傻姑娘,你哭什么?没得让人瞧着笑话。”
等这话说完,她便握着王珺的手朝屋中走去。
走到屋中。
由着底下那群丫鬟上了茶点瓜果,崔静闲便打发她们下去了。
而后,她是亲自挽了一节长袖替人倒了一盏茶,递给王珺,同人柔声说着:“这是我打会稽带来的茶,虽比不得那些名茶,却是那处的特产,上回你来得时候压在箱底寻不见,前些日子才寻出来。”
她这话说完,便又笑跟着一句:“你且喝上看看,再配着这栗子糕,却是别具风味的,若是觉得好喝,等回去便带上一罐子。”
王珺耳听着这些话,却一直没说话。
她只是坐在一侧安安静静得看着崔静闲,听着她说话,越听,她这眼眶便越发湿润。
崔静闲看着她这幅模样,自是叹了口气,她放下手上的茶具,而后是握着帕子擦拭着王珺的眼角,声音也带了些无奈:“小时候,你同我一道跟着父亲学骑马,被那马驹扔下来也不见你红过一回眼眶。”
“怎么长大了,反而变得爱哭了?”
王珺也不想哭的,可听着她这柔柔之语,想着昨日宫里的那些风言风语,她这眼泪就跟止不住一样往下掉。她紧抿着唇没说话,只是伸手覆在崔静闲替她擦拭眼泪的手背上,却是过了好一会功夫才哑着嗓音说道:“表姐,是我对不起你。”
倘若不是因为她的缘故,萧无珏也不会对秦王出手,那么表姐自然也不会出事。
崔静闲耳听着这话,眼中的笑意却没有减少半分,她仍低着头,手上动作柔和的替人擦拭着眼角的泪,等替人擦拭完才与人温声说道:“傻丫头,这与你没关系,合该是我命中有这样一劫。”
“既然是劫,那便是躲不过的。”
她这话说完是回握住王珺的手,跟着是又温和的一句:“娇娇你记住,这与他人无关,更与你无关,以后你莫再想这桩事了。”
她知道凭借娇娇的聪慧,自然是能够猜出昨日的不对劲。
可就如她所说,有些劫逃不掉,何况既然事情都已发生,那再去说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王珺眼看着她这幅模样,心下却更是沉重了。
倘若是别的事也就罢了,可这涉及的是表姐的名声和姻缘,又哪里是一句“莫再想”就能真得不再想了的。
前世表姐的姻缘便不好。
她回到京后,原本是同一个世家的公子定了亲,哪里想到还没嫁进门,那位公子便病逝了。再后来,她是又许了一个武将,可那武将也在一场战役中为国捐躯了……经此一事后,也不知是谁在外头胡乱说道,只说表姐是个克夫的命格。
但凡是同谁家许了亲都落不得好。
时下最重这些命格之说,久而久之,纵然舅舅的官越做越大,却也无人再敢同表姐许亲。
再后来,萧无珏登基,表姐又和舅舅、舅母离开了长安,直到她死前,也没收到表姐嫁人的消息。
原本她还想着,今生舅母和母亲给表姐参详婚事的时候,一定要避开那家公子,她从来不信什么命格之说,哪里想到如今许亲的事还没个消息,却闹出了这样的事。只是这些话却不好说,因此她也只能问道:“舅舅可曾说起过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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