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和贤妃去了千佛殿听讲经,千佛殿东侧是皇帝的行宫院,院中有两颗巨大的柏树,幽静雅致、碧瓦朱栏、流泉淙淙、修竹丛生,颇有些江南园林的意境。院内有流杯亭一座,名降轩亭。降轩亭内用汉白玉石铺地,石面上刻有一条弯曲盘旋的的石槽。亭后一条弯曲绵延的小路不知通往何处,林清独自一人踏上这条小径,走了许久,不见尽头。
流云寺内极大,林清一路走来几乎迷失了方向,却始终不见素斋堂。好不容易走到一座禅堂,上书缘北堂,求的是姻缘。刚想转身离去,却看见一青衣僧人驻足此地。林清上前问路。
谁知那僧人却不答反问:“施主身上这玉是自己的吗似乎是老衲一俗世小友所佩戴的。”指着林清腰间的流云锦鲤玉佩问道。
林清一愣:“确实不是我自己的,是一故友所赠。”
“是吗那故友可是皇室中人?”
“是。”
“敢问施主那故友如今何在?”
“我已许久不曾见他。”林清的声音有些恍惚。
“原来如此,三年前他曾经此地。命格极贵却颇具慧根,乃老衲平生仅见。他与老衲定下三年之约,却未曾守约。不知如今身在何处。”青衣僧人嘴里连连道着可惜,脚步渐渐远了。
林清静静地站在原地,良久。阳光倾斜,照在缘北堂檐上雕刻的共命鸟上,尽管风化严重,但仍然能看得出它们的姿态、神情,极是逼真。
恍惚间想起有人曾经跟她说过共命鸟的故事。
“愿为共命鸟,永托连理枝。今天太傅讲了这首诗,我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共命鸟,一个身体两个头。一个头叫迦喽茶,一个头叫忧波迦喽茶。当忧波迦喽茶睡着的时候,从树上掉下来一朵花,正落在迦喽茶面前,他想如果他吃了忧波迦喽茶也同样受益,因此没有叫醒忧波迦喽茶就吃了。忧波迦喽茶醒来,对没有叫他一起吃花引起怀恨。过些时候,忧波迦喽茶看见了毒花,等迦喽茶睡着时吃下去,并云:当来所生之处生生世世,共汝相害常共为怨。于是二鸟同归于尽。
“共命鸟,两头一体,一荣俱荣,一死皆死。好比夫妻,没有猜疑,没有怨恨,方能携手走过一生。”记忆中的少年长身玉立,卓尔不凡,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微微带笑,望过来的眼神里有流年旋转的光,是与年龄不相符的温柔和沉稳。
......
日头渐渐落下,最后一丝日光也消失了,林清站在缘北堂外的阴影处,始终不曾踏入一步。姻缘妙会,此时此刻,站在这片土地,心中涌起的不知是悲伤还是旁的什么思绪。
时间不早了,贤妃终于派人寻来。一行人按计划离开流云寺,下山途中突逢暴雨,众人只好停留在半山腰上的青云庵中。
联系好庵主之后,众人决定留宿一晚。青云庵虽然比不上作为皇家寺院的流云寺,却也别有一番风景。这个时节,庵内的含笑花开得正好,象牙黄的花朵开而不放,似笑而不语。气味香醇浓久却不浊腻,在大雨的侵袭之下更显得楚楚动人。
雨渐渐停了,青云庵内的师父们送来了斋饭。林清收回看花的视线,来到了饭桌边上。突然一个身材瘦削的师父打翻了盘子,摔在禅房的地上发出剧烈的响声,吓了林清一跳。林清抬头望去,仿佛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人。
“楼......语宁?”
“贫尼了听,施主认错人了罢。”穿着青色法衣的小师父抬起头来,是一张清秀美丽的脸,这张脸赫然是丞相府的大小姐,楼语宁。
林清让其余的人都退下了,禅房里只剩下林清和楼语宁二人。
楼语宁走近问道:“我听说借宿于此的乃当朝的贵妃娘娘,原来说的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林清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三年前我就在这里了。”
“我以为你早已嫁人了。”林清唏嘘道。
“不能得到那样的男人,纵然人活在尘世,心却和死了没什么两样。我的后半生已经注定了青灯古佛、断情绝爱。”楼语宁惨淡一笑,紧接着说道,“但我不后悔,遇见他之后的每一天,我都活得格外开心。只愿下辈子能更早遇上他,只这一件事,我会用尽后半生来祈求的。”
听了楼语宁深情到绝情的话语,林清陷入了沉默。
“让我最惊讶的倒是你,是贵妃而不是皇后?”楼语宁不无讽刺地说道,“曾经最让我嫉妒的你,看来也不过如此。再也不见了,贵妃娘娘。”语毕挺直了腰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林清看了看楼语宁的背影,避世三年,虽然清减了不少,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变化。身为相府千金的傲气不减,却多了一分理智,失去了一些东西,却也得到了一些东西,最重要的是在青云庵里几乎与世隔绝,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对倔强偏执的楼语宁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幸福了。
翌日清晨,从宫里传来了一个坏消息,琪妃流产了,皇上的第一个孩子终于还是没有保住。太后娘娘顿时心痛如绞,连忙吩咐众人马不停蹄地赶回宫中。
林清颇感意外,琪妃上次差点小产之后,皇上便命人拨给绯烟宫六个宫女并两个经验丰富的产婆,太后娘娘不仅免了琪妃每月的请安还常常派身边最信任的安嬷嬷去绯烟宫调/教宫女,叮嘱琪妃。即便如此,皇室无比看重的第一个皇嗣却依然没有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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