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刚刚苏梨一番试探,这些人不图钱也不图温饱,分明是故意蹲守在京兆尹府外。
他们在蹲什么人?
正努力思索着,领路的下人开口提醒:“苏姑娘,这就是二少夫人的院子。”
苏梨闻声抬眼望去,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映入眼帘,院门上贴着新写的春联,挂着红灯笼,春联上是二姐惯用的清秀小篆。
院门敞开,趁着天气好,院子里的丫鬟正摆弄着拿出来晾晒的梅花花瓣,提步走进,院子角落种着一树腊梅,新年刚过,枝头的花朵已不见踪影。
院子里颇冷清,安静得很,苏梨微微皱眉,忽的听见屋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
二姐!
心头一紧,苏梨循声快步走进屋里,掀帘进去,没了阳光照射,屋里更冷,像冰窖一般,冻得人骨缝发寒。
“二姐?”
苏梨急急的唤了一声,咳嗽声戛然而止,几步之遥的床上,一只苍白的纤细的手掀开床帐,惊愕的朝她看过来。
短短一月未见,苏唤月的脸色比上次还要差上一分,苍白的病气笼罩不散,几乎要将她的面容模糊。
她的手发着抖,努力坐起身子,脸上的表情几经变换,终于不确定的颤抖着开口:“阿梨,是你吗?你回来了吗?”
是我!
苏梨几个跨步上前,走到床边,握住苏唤月瘦得几乎只剩骨头的手,半跪在了床榻前:“二姐,是我!”
说完这四个字,苏梨没了声音,喉咙哽得难受极了,苏唤月的手凉得惊人,眼泪也立时涌了出来,模糊了视线,却一刻不停的看着苏梨,不肯移开。
一别五年,俱是物是人非,两人的心境都是一样的,苏唤月将苏梨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终是拍拍她的手背松了口气:“回来就好!”
她的语气放松下来,身体也跟着放松,强压下去的咳嗽变本加厉的席卷而来,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苏梨忙拍着她的胸口帮她舒缓气息,绿袖也终于回过神跪到床边给她喂药。
“夫人快把药喝了吧,别叫三小姐听着揪心。”
绿袖劝着,好半天才与苏梨一起把一碗药喂完。
喝了药,苏唤月的咳嗽慢慢止了下去,拉着苏梨坐到床边,招呼着绿袖去烧水泡茶,被苏梨叫住。
“如今天这样冷,二姐身体又不适,屋里为何没有烧炭?”
“今日还有暖阳,况且马上就开春了,哪里还需要烧炭?”苏唤月浅笑着回答,丝毫不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又给绿袖递了眼色,把人支使出去。
苏梨哪里不知道她这打碎牙齿和血吞的性子?心中有气却没在此刻与她争执,也不见外,起身从屋里又找了一床被子给苏唤月盖上。
那被子被面用料还可以,抱起来绵软,看上去还很新,反观苏唤月身上盖的那床却是连被面都洗得发白了。
“二姐还生着病,就算不烧炭火取暖,也该多盖一床被子才是!”苏梨嘴上埋怨着,俯身细致的帮苏唤月掖被角。
苏唤月笑弯了眼眉:“阿梨还是像五年前那样,嘴硬心软。”太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温暖,她开心极了,从里到外都散发着喜悦。
真好,时隔五年,阿梨一点都不曾与她生分。
“谁对我好,我自然对谁心软,若是对旁人,我这心却早已冷如铁石!”苏梨堵着一口气回答,目光又在屋里四处打量。
京兆尹家里不比尚书府,一应陈设俱是普通,甚至连苏唤月当初的闺房都赶不上,且这屋子朝向不好,今日阳光如此明媚,却没有一丝光晕透进屋里来。
一般人家,哪有主屋如此不堪?
“二姐怎地住在此处?这是主院吗?张……姐夫住在何处?”
她本想直呼张岭名讳,但又怕让苏唤月不好做,半路生生扭转了称呼,苏唤月垂眸低咳一声,尽管竭力伪装,面上还是浮出一丝落寞:“这些日子我病得厉害,就搬到这里小住几日,免得给公公婆婆添晦气。”
小住几日?刚刚那领路的下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苏梨气得握紧拳头,面上无法伪装,一片冷然:“是吗?那二姐病好以后便会搬回主院吗?”
这句话不知道刺到苏唤月哪根神经,她的脸色又白了一分,无意识的拉着苏梨的手喃喃自语:“阿梨,其实住这里也挺……挺好的。”
她的眼底有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惶恐不安,苏梨立刻想到之前在医馆绿袖提起张岭一生气就要折辱于她的事,顿时心痛如绞。
那畜生究竟使了怎样恶毒的手段,才会叫二姐怕成这样?
苏唤月到底病得不轻,一时并未察觉到苏梨的情绪翻涌,苏梨沉声安慰了她一会儿,药效上来她便有些昏昏沉沉想睡觉,迷迷糊糊间仍拉着苏梨的手不放:“阿梨,别走,我就睡一会儿,一会儿醒了给你做好吃的。”
“好!”
苏梨柔声答应,苏唤月很快便睡熟了,没一会儿,绿袖拎着茶壶回来,身上多了一片污渍,不知是被人泼上去的,还是在哪儿跌了一跤。
苏梨小心翼翼的把苏唤月的手放进被子里,拉着绿袖走出院子,低头看那茶壶一点热气都没有,探手一试触到一片冰凉,竟是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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