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唤月脸色惨白的躺在床榻之上,手上还有几枚银针未拔,呼吸已经平稳,苏梨站在床边安静的看着,目光一寸寸描摹她的轮廓。
在苏梨的印象中,苏唤月极少生病,倒是苏梨总是被赵氏责罚,每次都是苏唤月与核儿守在床边照顾她,伤了给她备药膏,委屈了便抱着她安慰。
这人的心性分明软弱到了极致,却又坚韧到了极致,就算在京兆尹府被折磨了五年,她也没有倒下,更不曾忘记坚持本心。
不忘初心,这世上有多少人可以做到这样?
苏梨自问是不能的。
鼻尖涌上酸涩,苏梨眨巴眨巴眼睛压下泪意,回头,绿袖从门口探进脑袋,眼睛哭得红肿如核桃一般,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这事没完,苏梨迅速整理了思绪走出诊室,顺手带上门,怕苏唤月听见,拉着绿袖往外面多走了几步。
到了没人的角落,绿袖的眼泪又控制不住的掉下来,泪汪汪的看着苏梨:“三小姐,现在我们怎……怎么办呀?”
今日苏唤月做得这样绝,京兆尹府肯定是不能回去了。
“你随我来。”
之前楚怀安把房契给了苏梨,苏梨便随身带着,宅子离医馆不算很远,苏梨带着绿袖绕了两条街便找到那里。
院子不算气阔,但朝向挺好,周遭环境还算清幽,走几条街便是繁华闹市,宜室宜家,只是院门锁着,没有钥匙进去不得。
绿袖做梦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苏唤月搬出来自己住,看着这院子像踩在云端一般,见苏梨没有钥匙,心中有些惴惴:“三小姐,这院子我们真的能住吗?”
绿袖巴巴地问,有这样好的院子,她自是不愿和苏唤月再回京兆尹府受欺负了。
苏梨没说话,拔下头上的珠钗捅进锁眼,鼓捣了一阵便开了锁。
绿袖:“……”
三小姐,这五年你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苏梨率先推门进去,抬眼一扫便看见院子里种着棵歪脖子枣树,不知是安无忧做的还是这院子之前的主人做的,枣树上绑了架秋千,秋千旁边还有石桌石凳,很是有情趣。
院子里一共有四通房子,中间是客厅,客厅东边是主卧,西边是两间客房,屋子里有干净被子和简单的茶具,其他需要自己添置,但已算是比较齐全。
苏梨看着颇为满意,找了油灯出来点上,将绿袖唤来。
“你与二姐可暂且住在此处,你先去厨房烧些热水,我去找马车将二姐接回来,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明日我去采办。”
小小的房间被昏黄的灯火照亮,透着前所未有的温馨,绿袖不停地流眼泪,怎么擦都止不住,最后扑通一声给苏梨跪下:“奴婢都听三小姐的,谢三小姐搭救之恩!”
这些年都是绿袖陪在苏唤月身边,她对苏唤月吃过的苦受过的罪都一清二楚,苏唤月没流的泪,她都流尽了。
苏梨伸手将她扶起来:“你对二姐忠心不二,比我更像她妹妹,我不能日夜陪在二姐身边,全靠你体贴照顾,你放心,日后我与二姐,定不会亏待于你。”
苏梨许诺,撩起衣袖帮绿袖擦去泪痕。
绿袖是苏唤月的贴身丫鬟,如核儿和苏梨的感情一般,从来都没有把她们当做下人来看。
“好了,别哭了,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绿袖强迫自己破涕为笑,还是抽噎着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的点头。
苏梨又安慰了几句,这才从院子里出来去找马车。
天色已晚,又有夜禁,街上除了更夫几乎没有人,马车更是难找,苏梨走了好几条街都没找到,正想回医馆看看能不能让伙计帮忙把人送回来,不远处忽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马车驶得并不快,在浓郁的夜色中,只在车檐一角挂着一盏昏黄的灯笼,连车铃都没有一个,辨不出是哪家的车马,但驾车那人却极有辨识性。
苏梨等着马车驶近,待离得还有十来步的距离,冲出去将马车拦住。
之前有过被拦的经验,赵拾立刻拉了马缰绳停下,没有抽出利剑,只坐在上面冷眼瞧着苏梨。
“赵大人,可否帮我一个忙?”
苏梨高声开口,话落,马车窗帘被撩开,赵寒灼肃然冷漠的脸探出来:“三小姐莫非有趁夜拦人车马求人帮忙的习惯?”
苏梨没心思和他绕那么多,跑到马车边仰头看着他认真请求:“我二姐生病了,还请赵大人将马车借我一用,我要接她回家休养。”
二姐?
之前在尚书府参加寿宴赵寒灼是见识过苏梨为了苏唤月当众顶撞楚凌昭的,此刻见她神色焦急,便知她不是装的,略加思索,赵寒灼放下车窗帘。
“上车!”
简单二字,便是应允,苏梨单手撑着车辕跃上马车。
半个时辰后,苏梨坐在马车里照看着苏唤月,赵寒灼照旧绷着一张脸,和赵拾并肩坐在马车辕上吹着冷风。
马车很快到了那处宅院,绿袖闻声跑出来,一眼瞧见赵寒灼,差点没吓得跪下去,哆哆嗦嗦的行礼:“奴婢见过赵大人!”
赵寒灼跳下马车随意挥挥手,没那么多虚礼,苏梨掀开车帘钻出来,刚想叫绿袖过来帮忙,赵寒灼冲赵拾递了个眼色,赵拾朝苏梨说了句得罪,便抱起苏唤月朝屋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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