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昭国的疆土,有一半是安家先辈随先帝征伐得来的,先帝一生对安家诸多照拂弥补,楚凌昭继位才三年,断然不能明目张胆的动安家,不然天下人会如何看他?
“谨之,够了!”楚凌昭适时开口,不让楚怀安把人逼急了。
“安珏构陷逍遥侯与苏贵妃一案证据确凿,先将他收入大理寺,牢中,具体该如何处置,赵爱卿仔细研读律法以后,择日再议。”
“是!”赵寒灼接旨,安珏痛苦的哼哼两声,楚凌昭又道:“安珏虽是戴罪之身,但安家为远昭国做下的功绩不可磨灭,请御医到天牢给安珏治伤!”
楚凌昭这案子断得不留情面,断完以后却又法外开恩了一些,叫人抱怨不得,还得感恩戴德的谢恩。
安若澜跪下,强扯出一抹笑:“谢陛下隆恩!”
“免了,爱妃今日也受惊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是!”
安若澜应着起身要走,不期然楚凌昭又加了一句:“母后这几日心火旺盛,情绪不宜激动,爱妃就莫要去母后宫里了,也免遭母后中伤,平白受些委屈。”
“母后是臣妾的姑母,就算被训斥几句,臣妾也不会觉得委屈的。”安若澜试着辩解,楚凌昭眸色幽深的看着她:“朕不希望爱妃受委屈,爱妃可明白朕的良苦用心?”
嘴上说着关心甜蜜的话,楚凌昭脸上却是一片冷然,哪里是不想安若澜去了受委屈,分明是不让她再去太后寝宫,把外面发生的事说给太后听!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涂着蔻丹的指甲嵌进掌心,疼得锥心,这才叫她清醒的保持着理智没有失控。
“臣妾明白,谢陛下厚爱!”
低眉顺眼的谢了恩,安若澜从御书房走出去。
出了这样大的事,宫里的灯火比往日更加明亮,已经是春日,后半夜下了露也还是很凉,风一吹,身体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哆嗦。
安若澜低头,看见自己两手都沾满了血,衣裙上更是血迹斑斑。
这是安珏的血,却又不全是,还有过去两年,很多因她而死的人的血。
她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手,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长姐安若裳抓着她的手一针一针教她绣花的场景。
她记得长姐的手很白,指尖纤细如青葱,掌心是软乎乎的,包裹着她的,温暖极了。
那时长姐说:澜儿,你这样聪明,一个要为自己谋个好归宿,莫要像姐姐,只能做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
她会下棋,却不明白长姐话里的深意,长姐是活生生的人,怎么会是旁人手中冷冰冰的一颗棋子呢?
后来长姐死了,她被抬入了宫,被帝王临幸那一刻她终于明白长姐的话。
只是她已入棋局,走不走,如何走,都由不得她!
一路回了自己寝宫,宫人被她身上的血吓了一跳,连忙将她迎进屋里唤人送了热水来。
身体被热水包裹,那股子刺骨的凉意才开始消散,一直伺候她的嬷嬷屏退其他人,动作娴熟的帮她揉捏按摩。
“二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嬷嬷是她的奶娘,太后特别恩准进宫照顾她的,入宫这么久,嬷嬷仍唤她二姑娘,好像她还是安家二小姐,不曾嫁与帝王。
“阿珏被逍遥侯挑断了一条手臂,流了好多血,逍遥侯找到了人证,证明当初构陷他与贵妃有染的幕后之人就是阿珏,我知道此事尚有诸多疑虑,可我不敢让陛下继续深究下去。”安若澜说着又冷起来,身子往水里压了压,只露出鼻子在外面呼吸。
“嬷嬷,阿珏是替我受了罪……”
“二姑娘莫要如此说,阿珏少爷行事向来莽撞,被人抓到把柄也是在所难免的,你没事才是最紧要的。”
嬷嬷柔声安慰,老得发皱的手在安若澜的背上一下下轻抚着,帮助她平复情绪,安若澜摇摇头:“嬷嬷,陛下不许我去看太后了。”
嬷嬷的手猛地顿住,粗糙的指腹在娇嫩的肌肤上刮了一下,留下细微的刺痛。
安若澜恍若未觉,回头严肃的望着嬷嬷:“嬷嬷,陛下恐怕要对安家动手了!”
另一边,御书房内。
两个证人都被带下去,楚凌昭把手边的折子丢给赵寒灼:“赵爱卿,这就是你写的结案词?”
楚凌昭的语气颇有两分不好,楚怀安把折子捡起来扫了一遍,差点气得笑出声来。
赵寒灼的折子前半部分没有问题,如实表述了两个人证的供词,后面加的个人判断却是:下官以为此案还有诸多疑点,两个人证主动投案的时机过于巧合,且过于巧合,很多细节经不起推敲,幕后主使恐怕另有他人。
幸好刚刚赵寒灼只说了前半部分,隐瞒了后半部分,不然恐怕会被楚凌昭直接治个包庇罪!
“赵大人,你的脑子是竹子吗?特殊时期拐个弯说句假话你要死吗?这个时候不把罪名钉死在他头上,他丫发起疯来连你都敢杀!”楚怀安拿着折子循循善诱,赵寒灼一脸刚正不屈:“臣不会说假话!”
“……”
楚怀安完全拿他没辙了,把那折子揣进怀里:“此案是本使主审,结案词也当由本使来写,你不会撒谎,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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