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换衣服,我这就带阿湛一起进宫!”
苏梨爽快答应,那人犹豫了一下,态度依然强硬:“陛下只召见小少爷一人!”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苏梨一起进宫。
这已经是苏梨的底线,苏梨挺直背脊,寸步不让:“我不过是弱女子一个,即便入宫,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做什么,诸位今日若执意要带走阿湛一人,那便踩着我与府上众人的尸首走吧!”
苏梨说完,几个护着苏湛的人气势也是一振。
围着小院的御林军不少,可陆国公留下来的人个个也都是以一当百的精锐,真要打起来,说不定还能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来。
为首那人只接到带苏湛进宫的命令,没说要屠了县主府,思量片刻,他拿着刀退了半步,身后的御林军也跟着退开,让出一条路,算是同意苏梨陪着苏湛一起进宫。
苏梨暗暗松了口气,努力扯出一抹淡笑冲苏湛招招手:“阿湛,到娘亲这里来。”
吴大吴二还有些犹豫,但见苏梨从容淡定,便放开苏湛。
苏湛立刻扑向苏梨,苏梨蹲下抱住他,检查了一遍,确定他没有受伤才放心下来。
“诸位大人,走吧。”
苏梨开口,率先抱着苏梨往外走去。
楚凌昭今日此举,分明早已经确定苏湛是陆戟的骨肉!
一旦陆啸和陆戟显露出一丝一毫要扶楚怀安上位的意图,苏湛和楚刘氏会如何就难说了。
御林军是骑马来的,进宫的时候苏梨和苏湛共骑一匹,比坐马车快了许多。
进宫以后,楚凌昭没有急着见苏梨和苏湛,只是让他们在偏殿等着,宫人还好心奉上了茶水糕点。
苏湛是被吴大吴二从睡梦中揪起来的,还没吃早饭,就着茶水吃了两三块糕点便乖巧的站在苏梨身边。
苏梨摸摸他的脑袋无声安慰,苏湛突然仰头看着苏梨:“娘亲,今早你走后,我又做恶梦了。”
昨夜睡得不好,他的脸色有些白,眼底泛起青黑。
苏梨轻轻抚了下他的脸:“什么噩梦?”
“我梦见祖父和父亲死了。”
苏湛低声说,语气无悲无喜,像某种无情的宣判,苏梨的手僵了僵,一阵心悸,一时竟忽略了苏湛对陆国公的称呼变成了祖父。
好半天苏梨才压下震惊把苏湛抱进怀里:“梦都是相反的,他们不会有事的。”
苏湛抿着唇没再说话,他靠在苏梨肩头,定定的看着从殿门口走进来那个人。
那个人穿着明黄色衣服,衣服上用金丝绣着气势恢宏的龙,逆着光,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却记得这衣服上的龙,和昨夜他梦里的龙一模一样。
只是那龙身上染满了血,热腾腾的,刚从爹身上涌出来的血。
“为何如此看着朕?”
楚凌昭看着苏湛问,这是他第二次见这个孩子,这孩子比上一次在议政殿更加镇定,小脸紧绷着没什么表情,只是一双黑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丝毫不惧天子龙威。
苏梨背对着门口的,被苏湛刚刚的话惊了一下,不曾发觉楚凌昭进来,听见楚凌昭问话,来不及阻止,苏湛已开口回答:“你杀了我祖父和父亲!”
“阿湛!”
苏梨低喝一声,转身拉着苏湛跪下:“臣女拜见陛下,幼子昨夜做了噩梦说胡话呢,请陛下恕罪!”
楚凌昭并未理会苏梨说了什么,径直走到苏湛面前,俯身捏着苏湛的下巴抬起他的脑袋:“你口中的祖父和父亲是谁?”
“我祖父是陆国公,我父亲是镇边大将军!”
苏湛脆生生的说,语气坚定,带着两分自豪。
苏湛一直知道自己有个祖父,祖父住在遥远的京中,是个嗜酒、爱训人的老头,年轻的时候喜欢打仗,年纪大了总是腰腿痛还嘴犟不肯服老。
没有人告诉他,他的祖父是当朝国公大人,是远昭国德高望重的老臣,曾立下过无数赫赫战功。
回京以后,陆戟和陆国公也不曾在他面前提过彼此的身份,但他心里很清楚,那个头发花白却身板挺直的老头,爱叫他爹臭小子的老头就是他亲祖父。
“请陛下恕罪!”
苏梨俯身磕头,楚凌昭还是没理她,把苏湛扶起来,蹲着与苏湛平视:“朕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说到噩梦,苏湛眉头皱了皱,表情有些难过:“我不知道,我看见爹被绑起来了,你让人砍了他的脑袋,血溅了好远,你衣服上全都是我爹的血,爹的脑袋滚到我脚边,他还叫我不要哭……”
说到最后,苏湛眼睛一眨掉下泪来,他太伤心了。
在梦里陆戟叫他不要哭,他就拼命忍着不哭,现在却怎么都忍不住了。
爹的脑袋被人一刀砍掉了,一定好疼好疼,他难受极了,怎么可能不哭呢。
到底还是孩子,苏湛一哭就止不住了,小肩膀抽得一耸一耸的,可怜极了,听得苏梨心脏一阵阵揪疼。
楚凌昭如今也做了父亲,在面对苏湛的时候,他心里难得多了两分柔软,他捧着苏湛的脸,用拇指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痕:“你祖父和你爹都是远昭国的中流砥柱,是朕倚重的人,朕不会无缘无故杀了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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