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不会无缘无故的杀,若是有足够的理由,还是会杀的。
苏湛还小,对九五至尊没什么概念,被楚凌昭亲自擦了眼泪以后也没有受宠若惊。
他泪眼朦胧的看着楚凌昭:“他……他们犯了错,你才会杀他们吗?”
“犯了错的人不该杀吗?”楚凌昭反问,声音不疾不徐,透着股子寡淡的薄凉,丝毫不觉得用这样的话去问一个才五六岁的孩子有什么不妥。
苏湛没有被这句话吓到,他止了眼泪,呼着鼻子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试探着问:“做错了事不能改吗?先生说……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有些错能改,有些错不能改。”
楚凌昭回答,苏湛皱着眉头一脸纠结:“我祖父和爹爹是顶天立地的人,他们不会犯那种不能改的错。”
“他们不犯错,朕自然能保你祖父和爹百岁无忧!”楚凌昭承诺,这一诺,是对苏湛说的,但更多的是说给苏梨听的。
苏湛懵懵懂懂,不懂楚凌昭这一诺背后的含义,噩梦残留的害怕却被楚凌昭坚定的语气驱散了许多,情绪也稳定下来。
楚凌昭勾去他眼睫上缀着的泪珠:“好了,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里面,等你祖父和爹安全回来。”
说完,楚凌昭站起来,沉声唤道:“来人!把苏少爷带走!”
他的声音陡然凌厉起来,苏湛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退,苏梨也猛地抬头,却见岳烟从殿门外匆匆而来。
“咦?”
苏湛一眼就认出岳烟,小小的惊呼了一声,岳烟冲他点点头,又看了苏梨一眼,没敢多说什么,拉着苏湛离开。
岳烟如今好歹还是楚凌昭名义上的义妹,是仁贤郡主,有她看顾着苏湛,自是比旁人更让苏梨放心。
岳烟和苏湛一走,守在外面的宫人立刻关上了殿门,大半光线被阻绝,殿里暗了下来,似乎连温度都往下降了几分。
苏梨重新低下头,额头贴着地面:“臣女隐瞒陆国公长孙身世,欺瞒陛下,请陛下降罪!”
她算是非常自觉的案犯了,每次事发,连审都不用审就乖乖认罪。
楚凌昭点点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像看着一只蝼蚁:“今日你若不随苏湛入宫,知道朕打算怎么做吗?”
“臣女不敢妄自揣测圣意!”
苏梨回答,后背已浸出一身冷汗,楚凌昭眼角凝着冰霜,丝毫没有刚刚面对苏湛时的柔和,他轻飘飘的开口:“对于一个一再欺君罔上的女子,自然是一刀杀了才能消朕心头的怒火!”
一般人被欺骗都会恼怒,更遑论是拥有一切生杀大权的帝王?
苏梨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身子伏得更低,壮着胆子开口:“陛下留臣女一命还有用!”
“何用?”
“臣女能助陛下找到安珏!”苏梨高声说,说出安珏名字的时候,口齿之间带着滔天的恨意,像要饮血吃肉的野兽。
“你知道他现在何处?”
“臣女不知。”
“大理寺都办不到的事,你要朕如何相信你能做到?”
楚凌昭悠悠的问,苏梨现在根本就是空口无凭,想一句话从楚凌昭捡回一条命,天底下哪里有这样便宜的事?
“启禀陛下,臣女废了安珏的命根子,侯爷又断了安珏一臂,安珏无法与侯爷抗衡,只能拿我这个软柿子捏,就在几个时辰前,安珏让人给了臣女一物,臣女相信,不久之后,他还会继续让人给臣女信物以报复臣女。”
苏梨说完,从袖袋里拿出那支翡翠簪呈给楚凌昭。
楚凌昭没有接,冷眼瞧着苏梨手上的簪子:“朕知听过郎情妾意互赠信物,为了报复仇人给仇人送簪子,这么荒唐的事朕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启禀陛下,这簪子是臣女二姐的陪葬之物。”说到这里,苏梨胸口又是一阵绞痛,她喘了两口气稳定心神继续道:“安珏掘了臣女二姐的墓!”
话音落下,整个偏殿落地有声,楚凌昭有片刻没有说话。
他知道,在远昭国,被人挖了坟意味着什么。
苏梨对安珏的恨有多深,他不会有任何怀疑,但这并不能代表楚凌昭会轻易把苏梨放出去。
最近远昭国发生的事太多了,他必须谨慎!
“谨之与你说过遗旨的事吗?”
楚凌昭试探着问,苏梨年少时都能帮楚怀安谋划着带苏挽月私奔,如今自然也能帮楚怀安谋夺皇位!
如果楚怀安早有预谋,这些年的纨绔都是装的,很有可能五年来的一切都是苏梨和楚怀安演的一场戏。
苏梨先自毁名声,去边关接近陆戟,谋取陆戟的信任,而苏挽月也是楚怀安的一步棋,是他安插在楚凌昭身边的一枚棋子,安无忧有可能是楚怀安的同谋,也有可能楚怀安是安无忧背后的黄雀。
安无忧功亏一篑之后留下的残局,正好可以让楚怀安借势登位!
如果没有这道遗旨,这些事是毫无关联的,可有了这道遗旨,这样一想却又诡异的合理。
毕竟苏梨回京以后,赵寒灼和顾远风都已经明显被拉拢过去了,加上陆戟和陆啸,楚凌昭自然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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