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被吼得一愣,许是没想到传闻中儒雅亲和的淮阳王竟会如此。
在妇人怔愣之时,一个绿衣小丫鬟冲过来跪下,口齿伶俐的开口:“求王爷为少夫人做主,我家二少爷今日在江中抢夺头彩,被苏家用歹计所害身亡!”
这小丫鬟看上去不过十二三的样子,却是极镇定,吐词清晰,比那少夫人要好上许多。
小丫头说完话,这边打架的家仆立刻随声附和:“就是就是!我们二少爷被害死了,定要苏家那个毒妇偿命!”
苏梨循声看过去,只见那些家仆身上的衣服都绣着大大的‘王’字,可见死的是王家的二少爷。
“你们二少爷的尸首呢?”
苏梨轻声问,那妇人丫鬟还有王家的一众家仆全都诧异的看向苏梨,心中本有不满,但见苏梨身边还站着一位丰神俊朗的男子,那男子毫无避讳的揽着苏梨的腰,还一脸张狂邪肆,明明应该是很欠打的表情,却莫名叫人觉得他并不好惹。
有他护着苏梨,众人便也只能默默咽下对苏梨的不满,那些家仆微微让开,苏梨便看见在他们之后有一个台阶可以下江,最后几步台阶之上赫然放着一具尸体,上面盖着白布。
“把尸体抬上来!”
楚凌熙命令,王家的人立刻将尸体抬到上面。
到底是死尸,刚过了年,谁也不想沾染晦气,围观的人全都往后退了退,倒是将空间让了出来。
苏梨上前揭开白布,看见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不知是平时太过养尊处优,还是易胖体质,这位王二少爷不仅白而且很胖。
苏梨粗略看了一下没有发现明显的致命伤,正要将白布全部揭下来看看,被楚怀安拦住:“验尸是仵作的事。”
他的脸色又不大好看,苏梨没想清楚缘由,不过她自己的确不精通验尸之事,也没逞强,顺从的将白布盖上。
楚怀安的脸色稍好一点,心里又记了苏梨一笔,这女人还真是一点男女之防都没了,刚刚那白布再往后揭一点,就要把那个男人看光了!
那个男人又胖又丑,看了不会长针眼吗?
楚怀安在心里嘀咕,苏梨的注意力已转到王家二少夫人身上。
“少夫人,你的夫君在这里,你不想看看他吗?”
苏梨提醒,那妇人眼泪汪汪的看向尸体,眼底闪过犹疑,绿衣丫鬟忙用手肘撞了她一下,那妇人才扑到尸首上嚎啕大哭:“夫君啊,你就这样走了,让奴家怎么活啊!夫君!你怎么能这样狠心丢下奴家啊……”
妇人哭得卖力,几乎声嘶力竭,绿衣丫鬟也跪到她身边痛哭。
众人被她们哭得生出两分怜悯,苏梨却看得分明,这妇人口中仿佛与这王二少爷夫妻恩爱,感情极深,扑过去以后,却一直没有揭开白布去看死者的脸。
身体做出来的反应完全比不上她口中的深情厚谊。
苏梨正想着,楚怀安捏了捏她的腰,仰头,这人一脸认真的看着她:“若躺在这里的是我,你会如何?”
他毫不忌讳用自己做假设,苏梨仔细想了想回答:“我会先揭开白布确认这究竟是不是你,然后再确认你是否已经没有心跳,即便没了,我也还要将能想到的办法都试一遍,看能不能让你醒过来,若是不能……”
苏梨停下,耳边的哭喊渐渐远去,所有的思绪都被他黑亮专注又幽深的眸吸附进去。
心头尖锐的一疼,苏梨抓着他的胳膊道:“你不许死在我前面!”
她已经见过太多生死,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不想再经历一遍。
楚怀安原本听得津津有味,被苏梨一抓,看见她眼底的恐慌无措顿时心疼不已,忙将她揽得更紧:“好,我不死在你前面!”
他无比认真的保证,手收得那么紧,让苏梨突如起来的伤感情绪一点点消散。
她知道他向来重诚信,既然答应了她,就一定会做到。
心下微松,旁边的人已闹了起来:“我看苏家那位大小姐,就是个妖妇,寻常人哪里能在水里憋那么长的时间,她克死了两个哥哥,又害死了王家二少爷,说不定连我们家三少爷也害死了!”
说话的是越家的家仆,他们表情凶恶,已经先定了那苏家大小姐的罪。
“放你娘的狗屁!我家大姑娘才不会做那等谋财害命之事,分明是你们欺负她!”苏家的家仆反驳,气得脸红脖子粗。
这些不要脸的狗东西,看他们大小姐赢了头彩,就开始耍无赖,个个的心都黑透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又要打起来,楚凌熙抢过护卫手里的铁盘敲了两下。
“够了!此案多有蹊跷,本王做主,由州府赵德奉命查办,以一个月为期限,定还你们一个公道!”
楚凌熙斩钉截铁的说,脸黑得不行。
今年的祭江仪式是他正好碰上了,仅这一场,就牵连出这么多的人命,往年还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枉他还以为自己的封地之上百姓都安居乐业,不曾见过什么腥风血雨。
按理,淮阳王亲自发话,众人自当遵循便是,然而这些人听完,面面相觑,竟没一个人应声。
“怎么?本王说的话你们也不听?”
楚凌熙冷声质问,众人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好半晌还是那绿衣丫鬟怯怯道:“启……启禀王爷,按照旧例,若是祭江时出了什么意外,当……当请长老禀明江神以后,再……再进行裁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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