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化了淡妆,加上一身合体素雅的华服,单单是立在这里,便是冬日里一道惹眼的风景,加上说话轻柔,顿时像清泉一样淌过人的心窝,熨帖得不得了。
那守门的太监好奇的看着苏梨,和那宫婢挤眉弄眼,只觉得苏梨比宫中那些妃嫔要美上许多。
苏梨并不理会两人的互动,拢着双手端端正正站在门边,新衣服漂亮是漂亮,但保暖效果并不比楚怀安之前给她制的那几套男装,好在今日阳光不错,风刮在身上也不像前几日那般凛冽。
就这么站了半个多时辰,寝殿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老嬷嬷从屋里走出来,尚未开口,苏梨已礼数周到的行了一礼:“嬷嬷,太后娘娘可醒了?苏梨来谢恩。”
那嬷嬷是宫里的老人,眼睛毒辣的紧,她不急着回答,眼刀子一寸寸打量着苏梨,见她背脊挺直,仪表端庄,无一处不周到,眼底少了一丝戒备,表情却依然严肃,活似苏梨欠了她许多银钱。
“太后刚醒,需要梳洗妆扮,姑娘还是先等着吧!”
嬷嬷端着架子说,语气颇为不屑,她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到了如今这把年纪,这宫里也没几个人敢跟她过不去,所以便养成了这刁钻的脾性。
“是!”
苏梨乖乖应道,正要退开继续守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慵懒的低唤:“进来吧!”
“是!”
苏梨应着提步走进寝殿,殿中的火炉烧得很旺,窗户紧闭着,有点闷热,殿中央摆着一个一人高的屏风,上面绣着梅兰竹菊,绣工极好,绕过屏风,一张金丝楠木做的大床映入眼帘,床帐是最奢华的云锦做的,层层叠叠之间云层飘忽,如坠云雾。
苏梨没敢到处乱看,疾步上前跪下:“苏梨拜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
床帐中伸出一只保养极好的手,无名指和食指上戴着翠绿欲滴的翡翠指环,价值连城。
苏梨没敢起,跪着过去扶着太后的手让她坐起来,继而低头认真道:“苏梨中毒入宫后一直未能参见太后,今日又得了太后赏赐的新衣,坐立难安,特地前来谢恩,却不想扰了太后午休,请太后责罚!”
她语速有些快,吐词却十分清晰,又刻意带着两分怯懦,落在人耳朵里便格外惹人怜惜。
太后揉着太阳穴,伸手扣住苏梨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仔细打量她的脸。
良久,太后寡淡的开口:“倒是当得起眉目如画四个字。”
“谢太后夸赞,苏梨万不敢当!”
苏梨伏身谢过,见太后和颜悦色,直觉她并不是来找茬的,心底松了口气,却还不敢大意。
“起来吧,既然进来了,就伺候哀家梳妆吧。”
话落,苏梨这才起身。
这五年她久居边关,疏于装扮,并不知道京都近来流行什么发型,好在当年跟着苏挽月耳濡目染学了不少哄祖母开心的话,便一个劲的夸太后容颜不老,秀发保养得柔顺如瀑。
人都是爱听奉承话的,太后也不例外,没一会儿便被苏梨哄得喜笑颜开,苏梨按照前些年的记忆给她梳了个发髻,她也没嫌弃过时,还赞了苏梨一句心灵手巧,苏梨陪着笑,心又安定了几分。
好不容易帮太后选好衣服装扮完,苏梨累得出了一身汗,刚要松口气,却见太后敛了笑,绕过屏风走到外间矮榻上坐着,摆出一副要谈正事的架势。
苏梨心头一凛,极有眼力见的走到太后面前跪下。
“怎么动不动就跪?本宫看起来很凶吗?”
“太后慈爱,只是家规有言,与长辈说话,当恭顺有加,面对太后娘娘更当如此!”
苏梨说得义正言辞,又刷了一波大家闺秀的好感度,太后的面色不由和蔼了几分:“你这丫头倒是守规矩。”
然而守规矩归守规矩,抵不了名声尽毁的事实。
太后把玩着手里的佛珠串,幽幽的看着苏梨,之前的老嬷嬷点了熏香,抱着一个做工精致的黄花梨小匣子站在旁边。
“此番你替谨之受了罪,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也算是立了一件大功,之前你病着,谨之不许旁人打搅你,这封赏便留到明日的除夕宴上,你可想过要什么封赏?”
封赏?
那李美人连同满门被抄家以后,苏梨日日就等着楚凌昭的封赏,好方便自己在京中行事,却没想到这封赏会留在除夕宴上。
要知道除夕宴文武百官都会到场,在这宴上给的封赏定然不同寻常。
可以要个免死金牌吗?
这是苏梨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随即又被她否决,免死金牌自古只赐给有极大功绩的重臣,连护国公陆啸都没有免死金牌,她怎么可能要到?
苏梨这厢纠结着要什么封赏好,那边太后的脸色已渐渐变得沉郁,她停了转动佛珠的手,拇指缓缓摩挲着珠子,冲那嬷嬷递了个眼色,嬷嬷立刻将那个小匣子递给苏梨:“姑娘立了大功,这是太后赏你的。”
小匣子入手沉甸甸的,想必装了不少之前的珠宝,苏梨连忙掐断纷乱的思绪:“苏梨谢太后赏赐!”
“谢就不必了,这本就是你应得的。”这语气与方才相比已多了两分强硬,苏梨疑惑的抬头,便见太后沉着脸十分严肃:“五年前你名声尽毁,失节于人,这五年又不知所踪,如今回来虽阴差阳错立了功,可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命值什么价,别狮子大开口,说些痴心妄想的胡话,觊觎自己不该觊觎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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