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苏梨强撑着想站起来,然而肩膀刚撑起来一点,冰面突然传来清晰的碎裂声。
苏梨诧异的回头,在离她四五步远的地方,冰面四分五裂,正在冰面上仓惶逃窜的女子陡然坠入冰面,连同那几只狼狗也一起掉下去。
狼狗是在胡地长大的,皮毛厚实防水不说,即便是冬日也早就被胡人训练得可在水里游泳。
不会游泳的女子掉进水里以后很快沉溺下去,会游泳的则成了这些狼狗的追逐对象。
有一个女子刚游到岸边就被狼狗叼住脖子,那女子尖叫挣扎了片刻很快没了声息,水面被血染成一片殷红。
苏梨怔怔的看着,一颗心比漫天的冰雪还要冷。
周遭的胡人的笑声更大,似乎看见有人死掉,能让他们尝到极致的愉悦一般。
这些人是畜生吧。
苏梨在心里想,听见一声闷响,下意识的低头,看见一张仓惶绝望的脸。
那是一个年纪很小的女孩儿,也就十三四的模样,她的水性不错,悄悄地游到了苏梨所在的位置,但这边冰结得很厚,她出不来。
我要救她!
这个念头立刻冒出苏梨的脑海,她忘了肩膀的疼痛,拼尽全力用手捶打冰面。
只要再用力一点,冰面就会破裂,她就能救下这个孩子了!
锤了没两下,苏梨两只手都破了皮,变得伤痕累累,她的举动也吸引了岸边胡人的注意,忽可多命人往苏梨所在的地方多架了两个火盆,将苏梨周围照亮,看清苏梨是想救冰面下的人。
有胡人讥笑出声,觉得苏梨是个疯子,她连自己都救不了,竟然还妄想救别人。
苏梨没有理会那些声音,只不停地砸着冰面。
水里那个女孩儿的脸拼命地贴着冰面,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的看着苏梨,充满了对活下去的渴望。
有那么一刻,苏梨甚至希望能和那个女孩儿掉换位置。
如果她能替那个女孩儿死就好了,她对这个世界没有这样浓厚的眷恋,就这样死去的话,她应该也没有多少遗憾吧。
砸着砸着,苏梨的眼泪掉了下来,冰下的女孩儿已经有些憋不住气了,正一下下用头撞击着冰层。
活下来啊!
苏梨在心里喊,一柄弯刀突然落到她手边。
苏梨没时间回头看是谁把刀丢给她的,抓起弯刀用力的戳向冰面。
马上就好了,求求你再坚持一下!
苏梨在心里喊着,一下又一下的戳着冰面,面前很快出现一个冰洞。
“把手给我!”
苏梨大喊,丢了刀将手伸进水里,然而下一刻,指尖却触到一片柔软的动物毛发。
苏梨整个人僵住,没一会儿冰洞周围的水都变成了殷红的血色。
她慢了一步,胡人养的狼狗比她更快结束了那个女孩儿的生命。
苏梨杀过人,在边关数月,也见过很多尸体,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儿,但这一次不一样。
那条生命是鲜活的,又完全无辜的。
她原本是可以救下来的!
如果她的动作能再快一点,如果她刚刚能抓住那个女孩儿的手,如果……
眼泪不停地涌出,模糊了苏梨的视线,楚怀安刚刚一直在她身边,完全能体会她现在满腔的愧疚。
“阿梨,不怪你。”
楚怀安虚抱着苏梨说,苏梨的眼神空洞得可怕,看着虚空低低地说了一句:“楚怀安,我又欠了一条人命。”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他,也没有记起过他,可在这个时候,她说出来的,还是他的名字。
在他不在她身边的漫长岁月里,每个无助的时候,她都曾这样低声呢喃过他的名字。
楚怀安,你为什么不信我?
楚怀安,我不爱你了。
楚怀安,我杀了人。
楚怀安,我又欠了一条人命……
她说了很多句话,却没有一句是:楚怀安,我想你了。
她许是不愿想他,又许是害怕想起他。
“我知道,阿梨,这不怪你!”
楚怀安徒劳的安慰,理智无数次告诉他,这是早就发生过的事,不管他怎么样都无法做出改变,却始终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有很多个瞬间他都后悔过自己的抉择,也许他该选择时间逆流,替苏梨挡下这许多灾祸,她就不用受这么多的痛苦与折磨。
但后悔之后他又庆幸,庆幸自己有机会,能将她掩藏在心中,不会宣于口的苦痛细数,以便日后能加倍的疼她宠她。
苏梨没有愣多久,她很快回过神来,身子一歪,就要栽进冰洞下去找人,却被顾炤拦住。
“现在,她归我了。”
顾炤抓着苏梨的肩膀对忽可多说,忽可多却没有同意,让身边的人翻译,告诉顾炤,他可以从剩下的幸存者中挑选一个女奴,但苏梨要献给忽可多。
顾炤自然没有坚持自己的要求,他用抢来的粮草展现了自己投诚的诚意,又用苏梨展现了自己对忽可多的臣服,完美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庆功宴后,忽可多把苏梨关进了一个鸟笼子里。
那笼子是特制的,足有两人高,里面铺着干草,简陋又滑稽。
苏梨被丢进里面很快发起高热,忽可多竟发了善心让人来给苏梨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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