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这八卦还是白骨夫人与桃花仙与我说的,不过才短短数月,她两个却是一死一走,红颜不在。我一时想起,心里也颇觉不是滋味,便就问huáng袍怪道:“白骨夫人埋土里便能重生么?要多久?”
huáng袍怪不知从哪里淘换了本棋谱来,正独自对着棋盘研究,闻言漫不经心地答道:“她本就是僵尸成jīng,无所谓生死,将尸首埋入地下受上几十年的日夜jīng华,自然便可重生,倒是不用为她思虑。”
既然要几十年才得重生,我这辈子怕是再见不到了。
我不觉有些惆怅,又问道:“那桃花仙呢?不会真去了平顶山,寻那金角银角去谋唐僧ròu吧?”
huáng袍怪轻轻嗤笑,答道:“她若是真去了,才是糊涂。她乃是糙木成jīng,脱不得本体,离得越远,法力越微。之前因属我波月dòng所辖,身边又常有白骨夫人相伴,众人这才不敢欺她,现如今qíng况却是大不相同,再去那莲花dòng不过是自取其rǔ。最后落得结果,怕是连白骨夫人都不如。”
他这样一说,我反倒有些同qíng桃花仙,默了一默,道:“她其实心眼不算坏,若是能劝得她回转,便就好了。”
huáng袍怪闻言笑了一笑,“已是走火入魔的人,你如何劝得她回转?还是省省这份心吧。”
正说着,一撮毛却是慌慌张张地从外跑来,将守在门口的红袖差点撞了个趔趄,却顾不上理会,只急声叫道:“大王,大王,不好了!那个长嘴大耳的和尚,与那个晦气脸的和尚,又打上门来了,还把咱们山门都给凿破了!”
此话一出,莫说huáng袍怪听得一怔,便是我也愣了,奇道:“好端端的,怎么又回来了?”
一撮毛猜道:“难不成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又回来寻了?”
“放屁!”红袖忍不住骂了一句,又道:“这落下什么东西回来寻,也没说上来就把人家大门打破的,这两货明摆着是上门闹事的!”
我忽想到了一种可能,忙转头去看huáng袍怪,还不及问,却是被他猜到了心思。他向我缓缓摇头,“便是少君,也不是他两个的对手,不可能私下里去捉了唐僧回来。他们回来,必有缘故。”他说着,便就站起身来,又与我说道:“你在此处安心待着,我出去看看。”
说完,却仍似有些不放心,人都到了门口了,又回身jiāo代红袖道:“看好了你主子,不许她出去。”
红袖闻言,先小心地看了看我,这才应了下来。
huáng袍怪叫我安心待着,我哪里又真能安心待得下去,可刚一起身往门口走,红袖就拦到了身前,正经劝我道:“公主就听大王的吧,他还能害您不成?再者说了,那两和尚根本就不是咱们大王的对手,您那,就安心在这待着吧。”
我自知huáng袍怪不会害我,也知那两个和尚不是他的敌手,可不知为何,心里却仍是莫名不安,在原地打了几个圈子之后,忙与一撮毛说道:“你再出去瞧瞧,看那两个和尚为何又去而复返!”
一撮毛正等着我说这句话,赶紧应了一声好,撒丫子就往外跑了去。
房中就只剩下了我与红袖两个,我等得片刻,颇有些心神不定,忍不住与她说道:“红袖,我心里总有不详之感,那猪八戒与沙和尚,不是好来的。”
“公主快别自己吓唬自己了。”红袖笑道,甩了甩帕子,又安慰我道:“有咱们大王在,就那两个孬货,还能翻了天去啊?不过是上门找顿揍罢了,您快别瞎寻思了!”
我心里略松了松,道:“许是真是我多想了。”
“可不就是嘛!”红袖应和,又感叹道:“你最近这心思啊,真是沉了些。可别cao这多心了,老得快呢!”
这话刚说完,一撮毛便就跑了回来,进门就叫道:“坏了,公主,那两个和尚是为您来的!”
我听得一惊,“为我?”
“就是,为您!”一撮毛跑得太急,说话都有些接不上趟,又扶着桌子倒了好一会儿气,直急得红袖都要拿脚踢她了,这才又继续说下去,“我刚到山门外,正好赶上那猪八戒喊话,说是大王把宝象国三公主骗来dòng里,倚qiáng霸占为妻十三载,他们奉了国王的旨意,特来擒大王,救公主还朝!”
“哎呦!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红袖骂道,又问一撮毛:“然后呢?”
第69章 四个西去的和尚(5)
一撮毛答道:“然后?然后大王就跟他们打起来了啊!”
红袖转头又来看我,却是吓了一跳的模样,失声叫道:“哎呦!我的公主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脸色怎变得这么难看?”
突然惹出了这样一锅事,我脸色若能好看才是怪了呢!想我都在这波月dòng住了十三年了,宝象国的人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在我放走唐僧之后才来,而且来的还是他两个徒弟,这不明摆着是我自己给自己惹得祸么!
说来也是奇怪,我与那唐僧不过只见了一面,又不曾告知我的身份,他是如何知道我是宝象国公主,又不知天高地厚地派了两个徒弟回来救我呢?还说是奉了国王旨意,这么说,宝象国国王也已是知道了?
此事古怪!
我再坐不住,不顾红袖阻拦,起身便往外走,还未出得山门,却见有小妖三三两两从外回来,个个脸上带着几分兴奋,边走边议论个不休。就听得有人低声讨论道:“大王真是厉害,只几个回合就拿住了那和尚,可见前几日那次是戏耍着他们玩,并未使出真力。”
旁边有人应道:“大王这是恼了,那猪脸的和尚太难听,说咱们夫人是宝象国的三公主,是被大王骗来qiáng占的,大王岂能不恼?”
立刻有人压低了声音,接道:“哎?哎?这许就是真的呢,没听柳仙君还有红袖姐姐她们都是叫夫人为公主的么?这离得咱们碗子山最近的可不就是宝象国么,不是那里的公主,还能是哪里的?”
“难不成真的是被大王骗来qiáng占的?”又有人问道。
这话一出,红袖再听不下去,撸着袖子就迎了上去,高声骂道:“放你奶奶的狗臭屁!竟敢在背后嚼舌根,我看你们都是皮痒了!”
那几个小妖闻声抬眼,看到红袖先是一惊,待再看到后面的我,更是慌了,忙都跪下了与我赔礼,口中叫道:“夫人恕罪,夫人恕罪。”
红袖那里仍是气不消,带着一撮毛上前去打那几个小妖。我忙喝住了,只他们问道:“大王回来了?”
当中有那机灵的,忙答道:“回来了。那个猪脸的和尚跑了,大王捉住了那个晦气脸的和尚,已是带去刑堂了!”
我闻言,顾不上再理会他们几个,撇了红袖与一撮毛,只转了方向又往刑堂去。待到刑堂,果然就见huáng袍怪在此,又见堂正中石柱上绑了个人高马大的和尚,面相甚是凶恶,正是唐僧那个叫做沙和尚的徒弟。
我疾步过去,扯了扯huáng袍怪衣袖,低声问他道:“怎么回事?”
huáng袍怪看我一眼,却未回答,只问道:“你当初放唐僧之时,可有告诉过他你是宝象国公主?”
“没有。”我忙摇头,又道:“我再糊涂,也不至于跟他说这个。我当时只说了是你的妻子,别的没说什么啊。他怎么会知道我是宝象国公主?”
huáng袍怪面沉如水,踱步到沙和尚身前,寒声问道:“说,你师父是如何知道我这妻子是宝象国公主的?可是有人……”
“没有!”那沙和尚倒是有几分硬气,立刻梗着脖子叫道:“没人说!公主也没什么书信传回!”
很好,这人真是够实在,审都不用审,就自己先招了。
我与huáng袍怪对望一眼,jiāo换了一下眼神,huáng袍怪便就返身回来,伸手抓住我的胳膊,将我一路拉扯到沙和尚面前,恶声恶气地bī问道:“你这女人,好没良心!难怪你背着我私放那唐僧出去,原来竟是叫他与你传信!你到底传了什么消息出去?这两个和尚怎地又打上门来,还说要救你还朝?说!”
不想沙和尚还未唬着,却是吓到了刚刚赶来的红袖,她闻言噗通一声便就给huáng袍怪跪下了,急声求道:“大王快别错怪公主,她与您生儿育女,恩爱多年,怎会做出这样的事qíng来?定是这野和尚受人指使,故意说了这话来离间你们的!”
被她这样横cha一杠,我与huáng袍怪俱都愣住,一时竟不知这戏该怎么继续演下去。
红袖这位群演却是极为入戏,膝行过来,哭道:“公主莫与大王赌气,快为自己辩上一辨,别叫大王错怪了您!”
我忙就坡下驴,做出惊恐之色来,颤声辩解道:“大王冤枉妾身了,妾身哪里有什么书信传回。”说着,又去看那沙和尚,央求道:“这位长老,还请快说了实话,千万莫要害我受冤,无辜丢了xing命。”
沙和尚看看我,又去看huáng袍怪,咬了咬牙,却是说道:“你这妖怪休要错怪公主!是我师父在dòng中见过公主模样,待到宝象国,倒换关文时,那皇帝拿了公主的画像询问,问我师父沿途可曾见到。我师父这才知道你这妻子竟是宝象国公主,与那皇帝说了,那皇帝便托我们前来拿你,救他这公主还朝!哪里有什么书信!”
这话听起来合qíng合理,可仔细一琢磨,却又漏dòng百出。
首先,那宝象国画师的水平,我当年可是见识过的,上百位驸马候选人的画像,被他画得也就能分出个高矮胖瘦、眼大眼小,除此之外,就再瞧不出什么来了。若真想拿着画像去寻人,那是想也别想!
其次,也是那最不合qíng理之处,纵是那画师能将我的图像画得惟妙惟肖,唐僧怎就能凭着一副十几年的画像,这般认定我就是宝象国公主,连问都不来问一声,直接就叫徒弟打上了门来?
还有,那沙和尚最初所言的公主书信,分明是一时失口说出来的,若无此事,他绝不会失口说出此话来。
我正猜疑着,红袖那里却是信了,简直是又惊又喜,忙与huáng袍怪说道:“大王,您听,真不关公主的事呢!”
我抬眼去看huáng袍怪,就见他微微抿了抿唇角,面色大大缓和,伸了双手将我扶起,又温柔说道:“是为夫一时鲁莽,错怪你了。千万莫怪,莫怪。走,我扶你先回房去,好生回去歇上一歇。”
依我对这厮的了解,他绝不会轻易被人糊弄,这般做作定是又有了别的打算。我只得配合着,随他一同出了刑堂,待到外面,这才一把反握住他的胳膊,低声问道:“你可信他那番话?”
huáng袍怪轻声嗤笑,微微摇头,“那话一听便是假的。”
我看着他,又问道:“那你可信我?我绝不曾叫唐僧给我捎什么书信回去!”
huáng袍怪低头看我,眼中略有些嗔怪之意,道:“你我夫妻十三载,一起生儿育女,我当你懂我心,怎地还会问出这样的话来?我若连你都不信,还能去信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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