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他,“若是这事,那倒不用了,我已经将那和尚偷偷放了。你只需叫人去外面告诉他那两个徒弟一声,叫他们去黑松林里接人就够了。”
“已经放了?”huáng袍怪微微挑眉,看我两眼,这才叹了口气,笑道:“罢了,罢了,也是那唐僧命不该绝,这才叫你知道了此事。既然这样,便就一切依你,哄你高兴吧!”
他出声唤了红袖进来,吩咐道:“你出去叫柳少君告诉那猪八戒,他师傅已从后门逃了,叫他自去后边黑松林里去寻,莫再来寻咱们吵闹,否则,定不轻饶。”
红袖却是惊讶,奇道:“跑啦?什么时候跑的?”
huáng袍怪笑笑,只转头来看我。
我忙沉了脸,呵斥红袖道:“你管怎么多做什么,还不赶紧出去传话!”
红袖这才忙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密室中只剩下了我与huáng袍怪两人,我生怕他出去再暗做手脚,只寻了这样那样的闲事来问他,又缠着他与我下棋,就是不肯放他离开。直到一会儿红袖回来复命,说那猪八戒与沙和尚已经往后山去寻师傅了,我方松了口气,将面前棋盘一推,道:“不玩了。”
huáng袍怪倒也不恼,慢条斯理地收着棋子,笑问我道:“放心了?你这才是‘用着人靠前,用不到靠后’呢!就不怕我再追出去,把那师徒三人再偷偷捉回来么?”
他这样一说,我还真有点不放心,为着万全,便就又伸手拉了他,撒娇道:“自然怕,所以先不能撒手。走,陪我去看看两个孩子,我之前刚训过他们,这会子该去哄一哄了。”
huáng袍怪笑笑,就势随我起了身,陪我一起往外走。
两人刚走出密室不远,忽闻通道前面传来一阵吵闹之声,就听得桃花仙冷声喝道:“柳少君你让开!我今天必须见到大王,问一问那唐僧好端端地怎么就会逃了,他又为何不着人去抓唐僧,反而告诉那猪八戒与沙和尚去寻师傅!”
柳少君似是不肯让,只压低声音劝着桃花仙。
“柳少君!”桃花仙的声音便就又拔高了几分,愤然道:“我原本还以为你比那白珂出息几分,现在看来,却也不过是个只知唯唯诺诺之辈!那唐僧是什么人物?咱们能遇上,那是难求的大机缘!只需吃上他一口ròu,便可长生不老,再不需苦修苦练!你纵是不为自己,难道也不为你的妻子考虑?五百年大劫,你都险些丢了xing命才勉qiáng熬过,那织娘呢?她法术低微,又该怎么过?”
柳少君没有应答,却听得枣树jīng在旁好声劝桃花仙道:“阿桃,你冷静些,少君也是迫于无奈,你为难他做什么?”
“你闭嘴,你既帮不得我,就不要再来拖我的后腿!”桃花仙厉声喝住了丈夫,转而又继续bī问柳少君,道:“柳少君,我只再问你一句:你甘心么?你就真的甘心么?”
此话过后,前面久久没有声音传来。
静默之中,我不由自主地抓紧了huáng袍怪的手,他转头看我,弯唇向我笑了一笑,轻声说道:“没事,我信少君。”
果然,就听得柳少君温文尔雅的声音从容响起,“我甘心。仙子既然也说这是难得的大机缘,那便是得之我幸,失之吾命。至于我的妻子,织娘她也自有机缘,非我所能qiáng求。”
“柳少君!”桃花仙失声叫道,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
柳少君又道:“仙子也知道,五百年大劫,是大王救了我一命,我既奉他为主,自是要听从他的命令,这是我心甘qíng愿,并非如枣树兄所言的迫于无奈。在这里,我也劝仙子一句,大王虽xingqíng宽厚,却也不是毫无脾气,你若惹恼了他,怕是也落不得好处。”
红袖一直站在我身后不远处,此刻终于忍不住了,蹑手蹑脚走上前来,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公主听听,这柳少君多会说话啊!他不会知道您和大王在这偷听呢吧?”
瞧瞧,无论到什么时候,这世上都有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我转头横她一眼,压低声音说道:“你快消停一会儿,少拿你那点小心眼子去想人家柳少君。”
红袖撇了撇嘴角,低头退到了一边。
“就是,就是。”枣树jīng在那边也连声应和,又道:“阿桃,听我一句话,回去吧!白骨夫人的尸骨还在dòng中放着呢,我们不如快些回去,在白虎岭寻块风水宝地将她埋了,也好叫她早日返生,与你再做姐妹!”
桃花仙沉默了片刻,却仍是咬牙说道:“你们都要做缩头乌guī,那由我去出头好了!我今天非要寻到大王,问个清楚不可!柳少君你让开,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还真怕柳少君与桃花仙再打了起来,忙就拉了拉huáng袍怪手掌,低声道:“你还等什么呢,真要看着他们打起来不成?”
他向我笑笑,这才拉着我继续往前走去,高声道:“不用寻了。”
此言一出,立时惊动了前面的柳少君等人,众人齐齐转头看过来,待看到huáng袍怪,面色均是一变。柳少君最先反应过来,敛手垂目,恭敬地叫了一声大王,紧接着,枣树jīng那里也赶紧低首行礼,只唯独桃花仙站立不动,僵硬地叫道:“大王。”
huáng袍怪淡淡问道:“你要问什么问个清楚?问唐僧怎么逃的么?”
桃花仙梗了梗脖子,答道:“是。”
“阿桃!”枣树jīng急声喝她,又忙向huáng袍怪赔罪,“她这是一时热糊涂了,请大王千万莫与她计较。”
huáng袍怪淡淡一笑,并未理会枣树jīng,只看着桃花仙,从容说道:“这是在我的dòng府,唐僧也是我捉的,莫说他还是自己逃的,便是我放了他,也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你有何资格前来质问我?人是你捉的么?还是说我应了你要把唐僧jiāo给你?”
桃花仙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脸上时红时白,“可是——”
“可是什么?”huáng袍怪反问她,唇边露出一丝讥诮,又道:“我曾提醒过你与白骨夫人,少与压龙山狐狸dòng往来。那金蝉子转世之说,不过尽是传言,你们两个却不肯听,只一心要吃唐僧ròu,为此连我这大王都不肯认了。”
“没有!我们没有!”桃花仙连忙辩解道。
huáng袍怪又继续说道:“你们也不想想,东土大唐距此何止万里,那唐僧一路行来,路上不知遇到过多少艰难险阻,他的ròu若是那么容易得,又怎会平安到了这里?白骨夫人之死,不过是咎由自取,怨得了谁么?”
第68章 四个西去的和尚(4)
“大王说得对,唐僧ròu岂是那么好吃的!”枣树jīng忙道,又去伸手拉桃花仙,“阿桃,咱们赶紧回去吧!”
不想桃花仙却是奋力甩开了枣树jīng的手,眼睛盯着huáng袍怪,不甘道:“大王!可你已经得了那唐僧,他那徒弟也不是你的对手,为何又——”
“为何又放了唐僧?”huáng袍怪笑了一笑,答道:“因为我乐意。”
我闻言一愣,暗道这种吵架法最是可恨,真是能把人气死。
果然,就见着桃花仙的面容愈加难看,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只站在那里气得直哆嗦。我瞧她这般,生怕她再被气出个好歹来,就想要上前去劝她两句,谁知huáng袍怪那里却是握紧了我的手不肯松开。
我抬头看他,低声道:“别这样,都乡里乡亲的,有话好好说嘛。”
huáng袍怪微微摇头,转而又去看桃花仙,沉下面色,冷声说道:“唐僧我已是放了,你若还想吃唐僧ròu,自己去捉他便是,我不拦着。只一句话告诉你了,日后休得再来我波月dòng,否则,莫怪我不念旧qíng。”
他说完,便拉着我往前走去,又道:“少君,送客!”
柳少君十分听话,马上就与桃花仙说道:“仙子,请吧。”
我心里老大过意不去,毕竟也认识了十多年,虽然从不曾深jiāo,但多少也有些面子qíng分在,就这般赶她出去,还真有些不落忍。我挣不脱huáng袍怪的手掌,只能回头去看桃花仙,正想着说两句温和话打一打圆场,不料一对上她的目光,却是不由打了个冷战。
她也正在看我,目光里全是怨毒,像是全然变了一个人,再不是以前那个娇憨俏丽的桃花仙子。
我心中凛然一惊,那到了嘴边的话就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她这般看我,想来是已经知道唐僧是我放走的。只是,这许多的恨意,是源自于不能为白骨夫人报仇,还只是因为她无法吃唐僧ròu,求不得长生?
huáng袍怪拉着我前行,过得片刻,却是忽地问我道:“怎么了?”
我这才回神,默了一默,忍不住问他道:“我偷偷放走唐僧,害大家失了长生的机会,是不是做得错了?”
huáng袍怪闻言停下脚步,回过身看我,弯唇笑了一笑,道:“确是妇人之仁。不过,这样也好。若你听闻吃了唐僧ròu可以长生不老,也同她们一般兴冲冲地闹着要吃,我反而会心存害怕,想那日夜与我相对的女子,究竟长了一副什么心肠!”
我想了想,又道:“我是人,自然看不得你们吃人。不过,从桃花仙与白骨夫人那里考虑,于是吃人ròu也没什么打紧的,更别说吃了这人ròu还有可能长生不老。所以,桃花仙所作所为也qíng有可原,你不该与她这般计较,连门也不许她进了,倒显得是我们小气。”
huáng袍怪失笑摇头,叹道:“有时瞧着你极聪明,有时却又觉得你蠢笨得难救。”
我诧异地眨了眨眼睛,忽地明白过来,不禁问道:“你不许她登门,可是为我?”
“你以为呢?”huáng袍怪反问,看我两眼,又说道:“你也不想想,你害了回心痛病,那唐僧就跑掉了,她岂会猜不到这里面的关联?若是还叫她像之前那般登门,万一她对你心存恶意,便是十个你也不是她的对手。一旦出事,便是事后我能与你报仇,又有何用?”
不得不承认,他考虑要比我周全许多。
我心中渐定,便就向他笑了一笑,奉承他道:“多亏有你。说什么金蝉子是十世修行的好人,我觉着,我才是那十世修行的好人呢。”
huáng袍怪轻挑眉梢,“嗯?为何?”
我一本正经地答道:“不然,哪能得你这样好的夫君?”
人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果然如此。就见huáng袍怪轻轻扯了扯唇角,虽未说话,面上的神qíng却是颇有几分自得。他复又拉了我的手,漫步往前走去,口中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知道就好。”
“知道,当然知道。”我应和他,又严肃说道:“一直记心里呢!”
他那唇边的笑意,便就又深了几分。
桃花仙自走了,一连几日都无消息,也不知是回去埋白骨夫人去了,还是跟着唐僧师徒继续西行了。再往西,过了宝象国就是平顶山莲花dòng,据说那金角、银角两位大王十分厉害,不仅打遍周围无敌手,还能把山神、土地都拘为奴仆使用,真是霸道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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