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眼温婉,朱唇含笑,先与王后行过了礼,这才转来看我,柔声问道:“这便就是三姐姐吧?义安早闻姐姐之名,只可惜一直无缘相见,亏得那四位高僧救姐姐还朝,才叫义安得见姐姐,实乃义安之幸。”
她说着,又上前来执我的手,一派天真地问道:“姐姐为何不说话?可是怨义安这些年占了父王母后的宠爱,所以不喜义安?”
我一直以为是桃花仙在宝象国捣鬼,这才叫那唐僧师徒去而复返,本想着得了机会一定要去趟南坡桃林,亲手刨了她那棵老桃树,不想,却是错怪了桃花仙,这兴风作làng的却是另有其人。
很好,很好,不等我寻,你竟自己找上门来了。
我笑着摇头,反手将海棠的双手死死攥住,一字一句地答她道:“我怎么会不喜你?我喜欢你的很。”
海棠忍痛微笑,反问我道:“姐姐没哄我吧?”
“没哄你。”我点头,又笑着问道:“姐姐只是好奇,你十二年前救驾,想来今年也得小三十了,这张面皮到底是如何保养的,怎么就这么水灵呢?”
说到保养,后宫的女人最是关注,那丽嫔立刻便就接口道:“就是,就是,义安公主快和咱们大伙说说,到底有什么保养秘法,这些年来,还真是没见你怎么变!”
海棠gān巴巴地笑了笑,借机将手qiáng行抽了回去,回身与丽嫔笑道:“三姐姐拿我寻开心,丽嫔娘娘还真信。我哪里有什么保养秘法,真有保养秘法的是王后娘娘。想我初见母后,差点把她喊成了姐姐,这还是当年,若换到现在,怕是连姐姐都不敢喊了。”
王后脸上笑开了花,笑骂道:“你这丫头,就是嘴甜,哄死人不偿命。”
后宫众人都忙着赔笑,唯独我那位大姐,是位xingqíng耿直的,低低地冷哼了一声,与我小声说道:“瞧瞧,不知哪里飞来的野jī,cha上几根凤翎,就真把自己当凤凰了!”
我听得此话,颇为惊讶地看她。
大公主扬眉回视,问:“怎地?说得不对吗?”
我想了一想,答道:“真知灼见!”
大公主这才笑了,特意把凳子往我身边挪了挪,又道:“果真还是你明白,二妹是个傻的,也把那贱人当好人呢!”
我转头一看,果不其然,二公主正与王后一起,正被那海棠姑娘哄得傻笑呢。
这女人之间,有个共同的敌人,比有共同的朋友,更叫人觉得亲密些。大公主与我年纪相差颇大,十三年前我初来这宝象国时,她便已是出嫁,此刻再见,反倒比之前更亲近了几分。
海棠在那边哄着王后与众妃,大公主就在这里与我扒她的过往,不过才一盏茶的功夫,便就把这位义安公主的出身、来历扒了个底朝天。
据说,她出身贫微,父亲不过是一介秀才,还早早地就死了,留她一人孤苦无依,只得变卖了家财前来京城投亲。不想那亲戚却全家迁走了,无奈之下,她只得在城外租赁了一方小院,独自过活。
呃,这话倒是半真半假,不全是糊弄人的。
又据说,十二年前,我那父王前往城外佛寺进香,不想却在后山遇到了猛虎,身边跟随的两位护卫与一个小内侍皆都遇害,危急时刻,是从那路过的海棠姑娘凭着一己之力喝退了猛虎,救下了国王的xing命。
第76章 十三姻缘一朝尽(4)
呃,这个就有些夸张了,名寺后山突然现了猛虎本就蹊跷,这咬死两位武功高qiáng的侍卫并一个小内侍的猛虎,却被一位娇滴滴的大姑娘几句言辞喝退,也太过神奇了。
还据说,这海棠姑娘救下国王之后便就翩然而去,未曾求半点恩赏,还是王后听得此事之后,派人四处寻访,这才找到了海棠姑娘,并将其认为义女,赐名义安。
呃,听到了这里,我才觉出有些不对劲来。
果然,就听得大公主冷笑一声,又道:“不过是母后用的一计,省得父王再给咱们寻个庶母回来。她还真当自己能顶了你的位置,得父王母后疼爱呢!倒也不想想,这未曾生过养过,哪里来的这许多的疼爱?不过就是面子qíng分罢了!百花羞,你莫要惧她,不论是父王还是母后,心里必然还是向着你的。”
我点头,轻声说道:“我知道的。”
正说着,外面又有小内侍来报,说那宝象国国王已是从前朝回来,进了宫门。王后赶紧起身率众人往外面去迎,我起身慢了一步,就被落在了后面。
不想我慢,却还有比我更慢的,海棠姑娘竟然从后面贴了上来,轻笑着与我说道:“三姐姐,听闻那弃了你的夫君乃是天上奎星下凡,可是真的?”
四下里并无他人,我回头看她,认真问道:“装模作样的累不累?有话直说不行么?”
她一愣,我就又说道:“不管真的假的,你好歹也是个公主了,安安生生地过富贵日子多好!多大仇多大怨,非要这般折腾?那素衣说你是苏合转世,你就真的是了?她若说你是天仙,你就真的能长出翅膀来上天么?”
我说完,再不理会她,直接转身往外走。
“呵!好一个大度无争的公主娘娘!”海棠反应过来,从后紧追不舍,冷声问道:“怎么,公主娘娘就不想知道,那唐僧师徒为何又返回碗子山捉妖么?”
无非就是她捣鬼罢了!
我冷冷一笑,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她就又问道:“可知你那huáng袍郎为何彻夜不归,醉卧银安殿?”
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现听她提到,脚下不由得慢了一慢,就听得海棠又笑道:“奎郎本来确是要走的,是我苦苦挽留,提出以‘一世’换‘一夜’,他这才肯留下陪我,以慰我的痴qíng。说起来,奎郎还真是温柔多qíng呢。”
妈的!反正huáng袍怪那厮已经上了天,弃我于不顾,他睡没睡这贱人,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她此刻与我说这些,不过就是故意气我。我若理会了,才是中了她的圈套!
我这般劝着自己,咬紧了牙不去理她。
海棠笑得一笑,叹道:“真是个冷心冷qíng的公主,难怪红袖与一撮毛被那猪八戒从天上掼下来摔了个粉碎,你也能毫不在意呢!可怜可怜,好歹她们也跟了你一场呢。”
我闻言一怔,顿时僵在了那里。
海棠瞧我这般,语气里更添了几分快意,“哎呦,说起来姐姐你还要谢我。当时红袖被那猪八戒抓来,吓得露了狐狸尾巴,猪八戒发觉自己上当,本已撇了她们,要回去再抓你儿子的。恰好赶上我从银安殿出来,忙拦下了,又叫白珂抓回了红袖与一撮毛,哄着那猪八戒将错就错,用她们两个替了你的儿子。”
她装模作样叹一口气,又道:“只是对不住红袖她们了,听宫人说两个都摔得没了形,也瞧不出是个什么畜生,只看着是一大一小,又带毛又有尾的。唉,也怪可怜的!”
红袖与一撮毛临死前惊恐的面容再一次从我眼前闪过,她们的惊叫声就响在耳旁……
我再听不下去,想也不想地回过身去,抡圆了胳膊,狠狠地扇了海棠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不只惊住了海棠,更是吓呆了那刚刚迎了国王回来的王后及后宫诸妃,众人一时傻住,俱都愣愣看向我与海棠。
一阵死寂过后,还是王后娘娘最先反应过来,忙高声斥责我道:“你这孩子,打蚊子哪有这种打法的,都吓着你义安妹妹了!”
此话一出,莫说海棠捂着脸傻在了当地,便是我也一时有些愣了。
王后那里却是神色自若,又转头去看身侧的国王,笑道:“你瞅瞅百花羞,这些年都没长大,行事还是这般鲁莽。”
那国王忙点头,“小孩子,还是小孩子呢!”
大公主跟着接道:“也不能全怨三妹,她是好心,是那蚊子叮得不是地方。”
二公主:“……”
众嫔妃:“……”
王后又上前拉了海棠的手,怜惜地看她那脸蛋,睁着眼说瞎话道:“瞧瞧,都被蚊子叮红了,快叫你二姐姐带你下去抹些药,千万莫要留了伤痕,这女人的脸啊,最是娇贵了!”
二公主瞧着跟海棠关系不错,忙过来拉了海棠的手,柔声道:“走,快跟我去吧。”
海棠没说话,只垂了眼帘,默默跟着二公主下去了,当天晚上,再未回宴上来。
王后逮着无人的机会,冷着脸训我,道:“你这刚回宫,怎就和她闹起来了?母后以前是怎么教你的,你全都忘了不成?这不管有什么事,也不能在面上露出来,当面扇人这种不留qíng面的事qíng,更是做不得,身为公主,怎能连这点教养都没有?”
我低下头诚心认错,“是女儿一时气糊涂了。”
王后却是不肯轻饶我,只又问道:“说吧,到底是因着什么事和她闹翻的?百花羞,你不是那生xing刻薄的人,不会无端端地打人耳光。”
我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她道:“母后,您肯不肯信我?”
王后横我一眼,却是说道:“你是我生的女儿,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听得此言,我颇有些感动,便就与她说道:“母后,你认的这位义安公主,我早之前曾见过。”
王后柳眉微挑,“在哪里?”
“就在那碗子山波月dòng,huáng袍怪的dòng府内!”我停得一停,暗暗打量了一下王后的神色,才又半真半假地说了下去,“她本名叫做海棠,是那huáng袍怪的表妹,父亲虽是个秀才,可母亲却不是常人,也是那成了jīng的妖怪。”
王后最惧妖怪,闻言一惊,脸色立刻就白了,“她竟然也是妖怪?”
“只能算是半妖吧。”我点头,又怕一下子把王后吓住了,忙又补充道:“自小跟着秀才爹长大,自身并不会什么妖术。”
王后这才松了口气,用手顺着胸口,又道:“你不会认错吧?她这十来年来,瞧着也算安生,不曾兴风作làng呀。”
“那是父王英明,母后聪慧,没容她逮到兴风作làng的机会!”我先给王后戴上了一顶高帽,才又继续说道:“母后想想,只她这面容,十二年来可有一点变化?母后乃是丽质天生,又贵为一国之母,也难敌岁月留痕,为何偏她十余年来相貌不变?”
王后听得缓缓点头,“的确不像是常人。”
挖坑埋人这事,我之前不是不会,而是不屑,现如今海棠如此欺我,不仅害我夫离子散,又害红袖与一撮毛两个殒命,这仇大了去了,不得不报!
我又道:“当年海棠与huáng袍怪颇有些qíng分,huáng袍怪抢了女儿去,那海棠十分吃醋,几次想害女儿xing命。后来那huáng袍怪瞧着留她不住,这才命人带她离开。不想却是来了咱们宝象国,设计占了女儿的公主之位。母亲想想,若她真是一名弱女,怎能从虎口救下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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