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光正不甘不愿地跟着他,他忽然顿住脚步,秋光差点没撞到他腰上,气鼓鼓地道,“疯子师兄,你停下来能不能先说一声。”
秋光本做好了要被他扁的准备,没想到手里的交椅被他拎走。
“你先回去吧。”楚碧城想了想,随意地给他吩咐了活,“唔,去帮冷画屏揉面去吧。”
“你转性啦?”秋光睁大眼看他,顺着他目光想要偷看,却被他挡去了,最后蹦蹦跳跳地回去前院找师姐去了。
本来他就是被师父坑了才来跟着干重活的,这下正合他意。
而刚才楚碧城挡去的那一面之后,后院凉亭中,一个纤细的少女正坐在石桌边,身后是灼灼槐花,如云似雾。
她一醒来,冷画屏就像是找到自己的布娃娃一样,变着法儿给她试衣服。
此时少女一身茶白的宽袖配千褶罗裙,腰束一根浅绛色的绸带,其中一尾长长地坠到绣鞋边上,裙面和宽袖绣了繁复鲜艳的双鸾。
少女肩上还披着他的披风,艳丽的颜色盖住了她身上那一层如隔云端的缥缈,衬得她格外娇媚。
晚霞笼罩下,槐花落下,几瓣绯色擦过她的脸颊,让人错觉她腮边似有一抹绯红,飞到鬓边。
桌上红纸散乱,她托着腮弯唇写字,笔头晃动,执笔的指尖微微用力,贝壳般的指甲粉嫩中透出白色的月牙。
乍一看堪比一幅仕女图。
虽然楚碧城一看她唇角的笑意,便知道她肯定在做某些亏心事,而且颇得其乐。
楚碧城走近一看,旁边的红纸是她写好的春联和吉语,而她手下的红纸上,一只乌龟跃然出现,看神态还挺像碧落道人的。
楚碧城身后,本来只是来洗手经过的冷画屏冷不丁地冒出,险恶地笑起来,“师兄也有看别人发呆的一天啊?”
本来专心想象的沈无心听到了,抬起头看过来,眼眸中似有雾色朦胧,继而展颜一笑。
仕女图活过来了。
沈无心悄咪咪地把手下的图反过去,“我快写好啦。”
“嗯,写完让秋光那臭小子去贴,你俩直接过来吃馎飥啊,我先回去前院看看火。”冷画屏叮嘱沈无心,末了还颇有深意地看一眼楚碧城,才回去了。
楚碧城从她手里接过笔,把她刚刚那张画反过来,提上吉语,边笑眯眯地道,“小猫咪怎么不画我?”
沈无心本来就写累了,托腮看着他写,随口道,“我不是画过了吗。”
楚碧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沈无心本来也没多想,被他看得想起了许多年前她的画画在了哪,面前又是赏心悦目的画面,不由得就顺着想下去,那画如今长得如何了?
小肥啾本来还在树上和土著鸟儿你追我赶,这会像是感应到主人的情绪,扑棱棱地飞下来,一脚踩在墨汁上,在楚碧城题字的那副画上蹦蹦跳跳。
那只乌龟的脸色瞬间多了三根须须。
楚碧城弯唇一笑,捻了一点谷子喂它,小肥啾小脑袋一撇,挺起白胸脯,十分有骨气地不吃。
沈无心伸手拿了点谷子,摊开手心让它吃,它尖嘴巴啄啄,确认是主人,才把谷子吃了进去,末了还翘起屁屁主动给摸。
“乖。”沈无心指背蹭蹭它柔软的屁屁,让它继续吃。
楚碧城似笑非笑地看着贪吃的小文鸟,“这是你之后收的灵使?”
“小时候我师父送我的。”沈无心摇摇头,趴在桌上逗小肥啾,“因为它贪吃,刚到地貘坊那会胖到飞不起来,才被我逮到的,所以才叫‘肥啾’。”
小肥啾像是听懂了,没舍得啄死里逃生的主人,生气地一跺脚,乌龟图的背上又多了两点竹叶印。
她小时候是怎样的飞扬,楚碧城是见过的。
不难想象在翠绿山林间,轻功卓绝的小女孩追着文鸟跑。
再看面前的小姑娘,近日来的休养让她脸上的疤痕结痂脱落,留下了粉色的新痕,虽不影响她的容貌,但细看仍如美玉上的瑕疵,十分扎眼。
就像她如今的那一点以前没有的凉薄。
只是比起从前,现在的她虽然没有了盖世神功和显赫的家世,却看起来更加轻松了。
他没事人一样盯着她出神,自己没有感觉,沈无心却是一直看着他的,见状伸手拿过他快要滴下墨来的毛笔,推推他,“别看我了,去给它再拿点谷子好了。”
楚碧城一点不羞,还低头亲了下她绯色的耳尖,顺手欺负了一下小肥啾,“也不怕吃撑。”
这才起身进屋拿去了。
沈无心摸摸滚烫的耳尖,看向廊柱后那一角白色,“道长,您可以出来了。”
“你可以继续叫贫道师父的。”碧落道人渡步过来,看了眼那副画,赞道,“不错,颇有为师神韵。”
沈无心观察他这许多日,也不是没有结果的,闻言回看他,笑道,“道长现在该知道我师父是谁了。”
碧落道人倒没有像平时一样调侃她,反而略有愧色地问,“你师父她......还好吗?”
说完他像是懊恼般咬了咬自己舌头。
他本是江湖最离经叛道的存在,结果在这种时候,还是不免落了俗套,问了他讨厌的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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