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和沈琅如出一辙,让云想容不由怔愣着后退了一步。
沈无心却笑着继续道,“姨娘当初在别庄洞若观火,想必不知道我妹妹是怎么一剑一剑凌迟我爹,怎么挑断她亲姐姐的全身筋脉的吧?”
她语气含笑地描述着当初沈雪鸢的动作和父母死前的话语,似是在叙说他人所见。
她的话却像是刀,一下一下落在云想容的身上,逼她去面对多年深藏心底的事。
人群中,孟珏身后那侍卫握紧明月剑的玉手颤抖,裹着剑柄的白布已被她血汗浸透,她却只是低头看着冰面和皂靴面,不去看沈无心的表情。
云想容当初本就是一时冲动,后来的年月里,她找了无数方法让自己淡忘当初的疏忽,把这件事撇在脑后,如今却被沈无心揪出来,一字一句地凌迟,不由地恍惚地看着手中雪笺,似是看着沈琅,又似是睡也没看,低声喃喃道,“不,我不想杀他的,我本想杀了那小贱人罢了……琅哥,阿容从未想过伤你,琅哥……”
她字字句句说来,以在场之人的武学,都听得一清二楚,不免感觉鸡皮疙瘩爬起,无论正道邪道,都有人出头喊杀,随即引来大片附和。
沈无心微微一笑,一把抽出楚碧城腰间挎着的断雪,朝云想容刺去。
只是出乎众人意料,云想容没有躲避,沈无心也没有伤她——
断雪剑堪堪擦过云想容脸侧那可怖的红莲令,一缕鬓发擦过剑刃,旋转着飘落于冰面之上。
沈无心收起断雪,打了个呵欠,转身走了。
“腻了,回家吃饭去。”
楚碧城与她一同离去,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深入内城,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于云想容而言,死在沈无心剑下实在是解脱,只有活着,才是最痛苦的折磨。
云想容对沈无心的所作所为充耳不闻,只捧着那云中雪笺,似那是她的全部所有。
孟珏扫了一眼那白色的背影,最终收回视线,面容清雅如常,淡然地看向身侧一直低头的小侍卫,“青鹿,你的殿主疯了,你的任务可还未完成。”
青鹿蓦然抬眸,落入他那没有情绪的墨色瞳眸。
她看到了自己狼狈的表情,也看清了他瞳眸深处的虚无空洞,无论是“青鹿”还是“沈雪鸢”,于他而言,不过是代号而已吧?她知不知道“孟珏”便是“摘星楼主”,他根本就不在乎。一个眼中连自己也没有的人,怎么会看到她?
只是为什么,非要看到沈雪鸾呢。
青鹿移开视线,漠然地看了一眼百态皆出的众人,手一松,白布落地,明月剑出鞘,刺向洞中的机关。
刹那间,内城之中地动山摇,冰雪坍塌,尸块堆叠。
孟珏看着慌不择路的人群,不紧不缓地发号司令。
他见了青鹿宝藏内的赃物,便知道白鹿宝藏内会是什么了,他不怕沈无心揭露,只是也不可能让今日在场之人这么容易出去——只有让他们见识过地狱,出去后他们才会有所忌惮;只有留下活口,才能免去谣言和闲话。
人群之中,另一个和他一般冷静之人逆人流而行,走向机关,一手改换了明月剑的方向,让城门不再关闭,只是他也因两墙机关变换,无法再松开剑离开。
城中似有乌云蔽日,那偷生落下的光线照亮他眉心朱砂,在沉静的面容上似血鲜红。
墨闻道看着周醉语如约禁锢着慕容绣离开,听着她嘶哑的声音尖声喊他“师兄”,一直无甚表情的唇角带上浅淡的笑。
那一角杏色的衣角从城门缝隙处消失,城中再无无辜之人,墨闻道才不留情地拔出了插在机关上的明月剑,冷静得像是长埋洞中的人并不是他。
最后一缕光线随着城门关闭而隐去。
城中新尸陈尸交织,被常年不化的冰雪一一掩埋冰封。
内城之下。
沈无心听得头上震动,只抬眸看了一眼,不为所动。
她正坐在她的冰棺之中,楚碧城在她身后拢着她。
熔岩之下,竟是又厚冰和冰河,冰棺载着两人在河面行走,抬眸便能看见冰面上的模糊的情形,和深埋在冰下的尸体。
楚碧城心思在沈无心身上,视线自然没有离开她,这会她抬眸看去,他才跟着转移了视线,这一转,却无意看见了冰中的一具尸体——
那尸体身穿青袍白纱,头戴掌门羽冠,似是叫人一剑洞穿,又在尸身上扎了许多剑解恨。
只是他面容安宁,怀中……抱着一把狐不归。
那狐不归琴弦是望月金丝,琴身通红,他再熟悉不过。
沈无心察觉他的出神,问道,“怎么了?”
楚碧城回过神来,那尸身已被两人甩在身后远处,早看不清了。
他勾唇一笑,低头含了下沈无心的耳垂,上挑的眼睨着她,“妾身进了你的棺,就是你的人了。”
沈无心被他的气息弄得耳根子痒痒,笑了一会,闻言想起她初初醒来,楚碧城跃入她棺中的场面,问道,“这回,我们要去哪?”
“漠北,江南,塞上,寇岛,阿鸾喜欢去哪?”
“都行,我们先去西域看看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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