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熟没关系,半夜三更喝过酒,不信喝不熟。
顾西越眼里笑意更深。
*
到了聚源楼,打扮西式的服务生赶忙上前,将几人领到顾西越常用的雅间。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之间,几人都渐渐有了醉意。
顾西越想着火候差不多了,便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听说如今这白话文的推广甚难?”
许副主编性子急,年纪小,又被灌了这些酒,脑子早迷迷糊糊的,不知将自己刚看见顾少爷的那份矜持丢到哪里去了,闻言不由得率先开口道:
“还不是那群老顽固!尤其是姓沈的,简直不可理喻,上次在《宁报》上写的那什么《致陈怀玉书》把我怀玉哥骂的是狗血喷头,我说骂回去,怀玉哥还说有辱斯文?人家都骑脖子上撒尿了还有辱什么斯文?”
陈钰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满脸通红,连顾家少爷也顾及不上了,说:
“许江河啊许江河,你怎的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你真的也不想想那沈鹤清是何等人物?那是最早把外国书翻译进来的人!如今翻译界的大佬们至少一半还是他的门生,咱们现在学西方学西方,不都靠的是他们这些人?”
陈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除却这些不说,老先生德隆望重,老辈批小辈行,小辈还能批老辈不成?”
刘方元见他们说起来没完,不知还要抖搂出来些什么,赶忙提醒道:“顾少爷做东,是为了让你们出来说这些的吗?还不快喝酒!喝酒!自罚三杯!”
陈钰、许江河听见“顾少爷”三个字,不由得一激灵,心想,真是喝酒误事,这些事怎么能在顾西越面前说,那沈鹤清可不是曾做过顾家的私塾先生的吗?当人家面骂人家老师,这不是找死吗?
尤其是陈钰,如今后悔的不得了,心想,沈家老顽固曾是顾家的私塾老师,这种事怎也能忘?如今顾家少爷找上门来,怕不是我们惹了他老师不快,他要来替师寻仇不成?
陈怀玉啊陈怀玉,早知道就该听老婆的话,出门在外少饮酒,饮酒误命啊!
许江河却越想越气,拍桌而起:“男子汉大丈夫,要抓便抓,玩什么阴谋诡计?要顾家少爷与我们虚与委蛇,请我们吃酒来套话,可是太抬举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穷人了!再说了……”
顾西越喝了一口酒,心想,说无权无势就过了,虽说他许江河寡母养大家庭没落,可他爹没死前在沿海一带也是地方官佐。再说陈钰,刘方元,哪个不是旧朝没亡以前的地方大族出来的?
再说了,她还没说话呢,这位就已经自己脑补出三十六计了。
可是许江河说起来义愤填膺,情绪颇有些上头,一旁的月倚楼几次三番想起来,都被她一把拦住。
她这人惯好成人之美,就先不打断他了。
那厢许江河还在说:“……我们这种行为,那是为了民族大义,是要载入史册的,自古以来,哪个革命不流血?哪个革命不牺牲?我们就是要用鲜血为后人铺出路来!明月……”
得,还做上诗了!
顾西越看看窗外,心想再让他说下去该天亮了,就赶忙斟了杯茶,起身把茶递给了他。
许江河一口气噎住,瞪着溜圆的眼睛看向顾西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顾西越叹了口气,按着许江河的肩膀,让他坐了下来。
“诸位,也让顾某说两句啊。”
*
“诸位连说句话的空儿都不给顾某,如何知道顾某是怎么想的?”
“顾某存了交朋友的心,才从月先生家把诸位请出来,诸位倒好,顾某统共说了几句话,竟然让许副主编要以死明志?”
她猛地勾下许江河的脖子,低着头,嘴角勾着抹笑,问他:
“许副主编,说,是也不是?”
许江河看着突然放大的俊脸,满脸通红,一把推开她,怒吼:“是是是!”
一旁的月倚楼见状上前,笑着分开他们俩,说道:“不打不相识,今日闹了这么一出乌龙,几位也算是相熟了。”
顾西越笑着说:“许兄莫气,弟弟在这儿给您赔罪了。”
前面听顾西越那么一说,几人也都知是误会一场,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结果顾西越又不知犯了什么邪性,戏弄了一把年轻俊朗脾气暴的许副主编,让几人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小许脾气暴,打了太子爷,现今这么一说,几人都当顾少玩笑,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不料顾西越这厮抿了口茶,语不惊人死不休:
“既然都没什么误会了,那咱们就坐下来,接着聊聊鄙人的恩师沈老先生吧。”
几人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心想,大少爷这不是耍人玩儿吗?
许江河气的脸通红,伸出手刚要拍桌,却被顾西越一把握住。
他愤怒的望去,却见顾西越正用黑曜石般的眼睛看着他,眼底一片冷意。
“许先生,顾某也脾气不好,有什么事儿,咱们好好说。”
许江河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是啊,这位,可是顾家太子,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啊。
顾西越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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