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官窑的上品花瓶被摔成了一地碎片。
“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鹊芝双眼冒火地冲着瑟瑟发抖的锦雀大吼道。
“你说姑娘让何清沅拿了钥匙,这是什么意思?”
鹊芝没想到,她累死累活了这些天,非但没有讨到半点好处,还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连掌管姑娘小库房的钥匙都进了何清沅的手里,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
燕草一脸沉着冷静地按住鹊芝的双肩:“你先坐下,冷静一下,别拿东西撒气,日后不好跟姑娘交代。锦雀,她情绪不好,你先出去一趟。”
被吓得浑身颤抖的锦雀忙不迭地出去了,临走前还没忘带上了门。
鹊芝转头质问她道:“你让我冷静?怎么冷静!她这才回来几天,就已经把钥匙攥在了手里!你还想让我怎么冷静!再等过了这些日子,她就要爬到我们头顶上去了!”
“你不冷静,就这么嚷嚷得人尽皆知,生怕下头的人不知道钥匙已经到了她手里,”燕草见劝她不住,便干脆坐下来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句不好听的话,咱们房里的这些丫鬟你也清楚,个个都是墙头草,一旦被她们知道了姑娘如今看咱们有多么不顺眼了,她们明天就能跑去向何清沅投诚。”
鹊芝知道燕草素来是个有主意的,压下了心头的火气:“那你说,我们现在还能怎么办。”
“姑娘的性子你我再清楚不过了,我们先要重新赢回姑娘的信任。姑娘心眼好,耳根子又软,不过也就个把月的功夫。就这么些时间,你也等不及?”
燕草注视着鹊芝,不疾不徐道:“我们,从长计议。”
第二十九章 糖饼
午后骄阳正炽,明晃晃的日头照着地上摊开的书本。
名义上的一主一仆坐在回廊下,一边闲聊着,一边远远地看着不远处太阳底下那一地的书。
虽然日光毒辣,但午后凉风徐徐,二人又坐在回廊下,只觉得凉爽宜人。
何清沅正在给沈檀书讲吃食。
她口才既好,又颇通厨艺,描绘起来绘声绘色的,最近沈檀书没少被她哄着多吃了不少饭。也正是因为听了何清沅讲的,她才知道,看起来简简单单的一样食物,细究起来竟然可以翻变出各种花样来,比方说何清沅正在讲的糖饼。
“所谓的春色糖饼,就是要将黑芝麻去了皮,炒熟后用杵捣烂。再取用鲜薄荷、紫苏、鲜姜、桂花、玫瑰、核桃仁杵烂取汁或粉,鲜姜、核桃仁记得要去皮,换了桃仁、杏仁、榛仁、瓜仁也一样,然后再加入糖霜揉好,最终合成饼……”
何清沅这些时日在小厨房待得久了,对这些吃的做法更是如数家珍一般,说得头头是道。
沈檀书虽然不懂做饭,但很喜欢听她说这些。
她看得出来,何清沅是真的喜欢这件事。当她提起这些吃食的时候,眼眸都是亮晶晶的,整个人都散发着鲜活的气息。
“薄荷饼嘛,其实也差不多,就是用糖卤在小锅里熬煮,直至起丝,再往里面下少许炒面。事先要将薄荷绞了汁子,再留下少许薄荷末,一并下进锅里,趁着热气未散,在案板上擀开了,再撒些许薄荷末在饼上。有的是直接团成饼状,有的是要再切成不同形状的小块,最后再装碟盛上来……”
“这样的话,岂不是会烫手?”
何清沅坦然道:“对呀,但是烫手也没办法。我还不行,小厨房里有的妇人婆子掌心里都有一层厚茧,她们常年做这些的都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有多烫。”
“你为什么喜欢做这些呢?”
沈檀书一不留神,自己就问了出来。
何清沅一愣,停了下来。
沈檀书见自己既然已经问了,索性就问到底了:“其实我不大明白,你为什么喜欢做这些。以前是被留在了小厨房,是无可奈何;后来你想出府,是要另谋生路,学得一技之长;但是如今,即便我不帮你什么,郡王府那边也给你许了好前程,你为什么还对这些事乐此不疲。膳食虽好,但做起来总是少不了油烟。从前我家里穷的时候,我也做过这些。我自认不算怕吃苦,但也不爱做这事。像你说的,即便是做点心,都免不了要烫手。我见过的女孩要么喜欢拈针线,要么喜欢调丝弦,这十指纤纤,你就舍得?”
“起初的时候是没办法,”何清沅停了一会,才慢慢道,话里三分假意七分真心,“我之前的那回事……您也知道。我算是死里逃生了一回,一觉醒来,有些想法就变了。”
“那会我一个人躺在那屋子里,一个人呆呆地看着头顶上的纱幔,脑子里乱哄哄的。我变成小厨房的烧火丫头了,我不再是以前的……人了,我还忘了以前的一些人,我该怎么办。我想去问别人,但是大家都不喜欢我,我和她们也不熟悉,又能去问谁呢。”
她这样一说,反倒弄得沈檀书莫名歉疚起来,吞吞吐吐地跟她解释:
“……我那时候也是气急了,只想着杀杀你的性子。”
何清沅只是笑,心里有些无奈。沈檀书这性子,未免也太软和了些。若面对的不是她,而是别人,只怕不知道要吃多少暗亏。那个性子古怪的首辅大人,是怎么把唯一的妹妹护成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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