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心中有一束光,放弃也没有意义了。
我好幸运,我喜欢的人,也恰好喜欢我。哪怕就算这是自我安慰,我都感到了莫大的欣慰。你就是擦亮我人生灰暗的小精灵啊。
或许放在从前,我还痴心妄想着你可以远离地下组织的一切,可以在阳光下生活。但事实上,或许自打你知晓了关于你父亲的事迹,你就已经很难从这里逃开了。
这是情书,也是遗书。不管你能否看到这封信,我都希望你可以坚强地活下去。也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有一群人,他们为了这个伤痕累累的土地,一直坚守着心中的信仰,不忘初心,将鲜血撒在了即将迎来希望的辽阔天空中。
原本入党,只是为了师父,为了姐姐,只是希望能为师父报仇,希望像姐姐一样凄惨死去的女子越来越少。后来,我将我的梦想付之于国家。在美好的希冀中,大家安居乐业,和睦共处,没有压迫,没有欺凌,有的只是和平与关爱。这个梦想,似乎很遥远,又似乎指日可待,可我不知是否能看到呢……
不过,能为信仰而死,也是我最好的归宿了。
原不知情为何物,只想执笔来一场风花雪月。却不曾想过,真正的爱情,是这般质朴自然,好像就是——你愿我好,我愿你安。
哥哥是一个没用的人,自小便是孤儿,虽从过军,但不少人还是不屑地叫我“戏子”,“没出息”什么的,可我想,“门当户对”的并不是身份,而是感情,对吗?
不过肩负着使命,我也没什么理由自卑了,不过有了你,我也没什么理由感伤了。
落梅纷纷,墨入画韵,碧湖清浅,勾勒汝之容颜。
而现在,我想告诉你,你,就是我的北平。
程山绘
1947年3月
刺目的阳光不断地跳跃,枝头的绿意几乎要流淌出来。苏忆歌攥着信纸,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哭声。痛苦一寸一寸地蔓延,终于将她整个人包裹。
泪水顺着指缝滑落,打湿了血迹斑斑的信纸。
他的文字似乎勾起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悲伤。朦朦胧胧间,眼前出现了无数熟悉的身影,无数追寻的念想,又在戛然间幻灭。
她面对了很多——同学的误解,民众的唾骂,生命的垂危,亲人的牺牲,知音的离世。却从未想过去改变现实。
逃避,面对,扭转。
人间悲剧在无数次上演,自己不能再这般懦弱了。
阿绘所言极是,前辈们前赴后继地为了事业献身,就是让我们等到黑夜中的黎明。所以,停驻在人生路口的姑娘,请继续前进吧,不久的将来,人民一定会迎来希望。
我不过一个在黑暗中停留,又贪恋温暖的凡人,却在不知不觉间,也有了寻找方向的动力。
哪怕世态炎凉,哪怕已面对过残酷的现实。
但有多少灰暗,多少冷漠,就会有多少温暖,多少正义。
她会挣脱出泥沼,向着远方的赤日迈出第一步。
第10章 第十折——因果
苏忆歌再次遇到洛书文,是在一个清明的雨天。
那天的墓地意外地安静,安静到苏忆歌的脚步声仅余淅淅沥沥的面声应和着,道路旁的野花开得刺眼夺目,却又有明显被人踩过的新鲜痕迹。
看到这些杂乱到揉皱成一团的野花,苏忆歌停住脚步,特意让开了一条路。
恍惚间,雨水便沾湿了她的眼睫。
她抬眼,便望见几块崭新而简陋的墓碑挨挤在一起,隐隐约约,远方还站着一个人。
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对方有些警觉地侧过头。
洛书文?
洛书文抬眼,见到对方是剧院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妹妹,还是认认真真地打了个招呼:“小姐,还记得我吗?我是洛书文。”
“洛少将吗?你好。”苏忆歌有些发愣。没有想到,他也会来。
她无力地回应了一句,便转过身去。
洛书文有些无奈地垂下眼,看着她放下手中的白花,看着她祭拜,看着她缓步离开,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雾蒙蒙的雨中。
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悲凉。
洛书文轻拍墓碑,莫名有种“恰似故人来”的伤感。程山绘是为了自己的信仰牺牲,应该算得上死得其所,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多愁善感。
罢了,此地不宜久留,还是离开吧。
洛书文刚迈出第一步,对面突然走来了一男一女。
凌季南和杏年……他们来干什么?
洛书文警觉地竖起耳朵,侧耳倾听。
“亲爱的,你不是一直想回国吗?现在已经有了这个机会,为什么……”
“不错。可是你怎么办?依照上级的命令,你就要去往台湾了。”
“我……”凌季南垂下眼,突然注意到了什么,“哎?洛少将,你怎么在这里?”
还是被发现了啊。
洛书文从墓碑后走出来,朝二人挥挥手。
“凌大夫,伊维妮娅小姐,上午好。清明了,我来看看我长眠的好友。”他低头苦笑,也实话实说了。
“洛少将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凌季南歪过头,露出纯洁无瑕的笑容,“你手上的伤恢复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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