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来得太突然,沈如磐一个头两个大了。
在医院折腾许久,时间也不早了,沈如磐让辅助教练都回去休息,她自己守在娜塔莎的床边。
因为药物的关系,娜塔莎陷入昏睡状态。她面容潮红,呼吸间带着低烧的热度,偶尔嘴唇翕动含糊不清地说什么,仿佛仍然牵挂着明天的比赛。
沈如磐心疼起来,轻轻握住娜塔莎的手。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无言的力量和药物一起起到效果,娜塔莎重新陷入昏睡,呼吸也慢慢恢复平稳。
沈如磐小心松开娜塔莎,关上病房门来到走廊。
夜色深沉,她的脑子里却千头万绪万马奔腾。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蓦地震动一下,她摸出来看,屏幕上显示一条新消息。
“比赛结果如何?”
第30章 我从未离去(上)
沈如磐垂着头读完短信, 目光挪到发信人:萧与时。
这位意气风发去挪威领奖的物理学家,不过是像过去很多次那样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一段时日, 眼下再通过别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她的感觉却像隔了很久很久。
这大抵是因为现代人通讯工具太发达,一日不联络,两日不联络……经常如此, 只能说明彼此交情浅薄。
沈如磐又看了遍短信, 心有泛起犹豫。山高水远, 实话实说只怕徒让对方费神, 还不如报喜不报忧。可他毕竟是团队幕后的Boss,她隐瞒他也是不对。
沈如磐最终选择据实相告。
原委复杂, 她写了一大段文字发送出去, 原以为随后就会收到回复,约莫二十分钟后手机屏幕才弹出新消息,只两个字——
“稍等。”
沈如磐怔了下,忽然觉得自己第一直觉是对的,不该打扰这位大忙人。
但是消息发出去也无法撤回, 既然他说等, 那她就等吧。于是她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坐下, 陷入沉思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再次震动, 这回终于不是文字消息, 而是来电。
沈如磐按下接听, 萧与时的嗓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低淡沉稳,同时又有空旷的距离感,仿佛他处在一个很开阔的地方:“如磐,让你久等。”
莫名地,积攒了好多天的、复杂难喻的情绪差点摆脱控制,从心里最薄弱之处流露出来。沈如磐不得不哑然了两秒,才勉强平静地回答没关系。
“你打算怎么安排?退赛吗?”他问。
“我……还在犹豫。”
从常识上讲,肺炎不是一个晚上就能彻底根治,娜塔莎应该退赛保重身体。可是从其它方面考虑,娜塔莎专注训练甚至不知道自己生病,肯定不愿功亏一篑,宁愿倒也在倒在赛场上。然而娜塔莎硬着头皮参加明天的比赛,体力不济,也是毫无悬念功亏一篑。
沈如磐诉说这些顾虑的时候,一抬头,看见窗外黑黢黢亦是望不到尽头的浓郁夜色,她目光微动,脸色也跟着复杂起来:“职业运动员最难抉择的时刻莫过于此,因为哪个抉择都不容易。”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萧与时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到她耳畔:“你是不是想到了自己?”
沈如磐轻轻嗯了声,又转开话题:“这些事说给你听也是让你劳神,我自己再想想。对了,你在挪威还好吗?”
“挺好,明天是颁奖礼。”
此时听筒里突然岔出别的声音,是口音浓郁的挪威语,似乎和萧与时热情寒暄。沈如磐愣了一下,等到听不见那些声音她才疑惑地问:“萧与时,你在哪?”
“在市政厅,出席特别邀请的学术晚宴。”
沈如磐错愕了。原来他说稍等,是因为临时离开晚宴,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给她回电?
“那你赶紧回去吧。”她急急欲挂电话,他却语带笑意唤住她:“不急,反正都出来了。”
他待人处事向来成熟稳重,现在却为了她的事改变作风,她不太好意思,但还是顺从地嗯了声。
“我一直想联系你,总是不得空。”他不急不缓倾诉行程,从欧洲暗物质实验室的参观交流,再到今天学术晚宴上和老前辈科学家们的分歧探讨,皆用简单易懂的语言和她讲了遍。
最后他说,“老前辈们对前沿理论研究成果颇感兴趣,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要我作答,我有种被教授团围着做答辩的感觉,实在头疼。”
“你会有头疼的时候?”
“当然,我也是普通人。”
本是自谦的话,从聪慧绝伦的他嘴里说出会有一种反差感。换做以前,沈如磐自然莞尔一笑,可是现在,她怔忡一瞬,忽然觉得他说的是真心话。
不论他给旁人的第一印象有多么冷静疏离,他终究是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需要衣食住行,也需要朋友和爱人,获得情感方面的慰籍。
或许不远的将来,他会和他喜欢的女人在一起。娶妻生子,夫妻情笃,琴瑟和鸣。
思绪不受控制地想到这里,沈如磐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猝不及防泡在酸水里,苦涩的滋味往上涌,堵得她难受。
是啊,他是普通人,她何尝不是呢?她也有血有肉,她也需要朋友的安慰,偏偏有些事情发展得难以预料,为什么她会在最不自知的时候,恰恰对他动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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