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公府里谁是当家谁是做主的那个,众人是一清二楚,如今虽说是宁国公夫人管家,可就连老夫人都要看韶华长公主的脸色。
曾嬷嬷一句话下来,在场的婆子一个个抡起袖子,想要大展拳脚好等着领赏。
姜烟知道这些人胆子大,却没想到这些人胆子这么大,厉声道:“我看谁敢!”
她怎么说也是当过几年皇后的人,一声令下,威严无比,倒是将在场的婆子们都震慑住了。
曾嬷嬷这才转身,也不说请安行礼,只皮笑肉不笑道:“大姑娘醒了?您身边的丫鬟不懂事,奴婢这正替您教训她了!”
曾嬷嬷乃是韶华长公主的乳娘,别说是在宁国公府没人敢得罪她,就连她到了宫里头,也有几分面子的,如今这宁国公府是韶华长公主的地界,也就是她曾嬷嬷的地界了,她自然不会将姜烟这只流落平阳的老虎放在眼里。
“是吗?如今本宫……我倒是要谢谢曾嬷嬷了?”姜烟说这的时候,哪里还有半点平日温柔恭顺的样子,美目一扫,倒有几分咄咄逼人,“可曾嬷嬷教训我身边的丫鬟,是不是越了规矩?”
“打狗还得看主人,飘絮是我身边的大丫鬟,曾嬷嬷明明知道我在这府中却不知会一声,上前就给了飘絮还几个巴掌,别说是在宁国公府,就连在宫里头的时候,也断然没有人敢这样对飘絮。”
“曾嬷嬷一口一个飘絮不知道规矩,可您了?您乃是宫中出来的老人,难道您就知道规矩了?是不是今日我撂下一句替母亲管教曾嬷嬷,母亲不仅不会责备我,反而还要谢谢我?”
曾嬷嬷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眼前的大姑娘这般能言会道。
在她的印象里,姜烟虽有些娇纵,可也是只在皇太后面前这般,搁在了韶华长公主面前,就像是小白兔似的。
其实也怨不得姜烟养成了这个性子,宫里头娇养着长大的姑娘,性子虽骄纵,可从小见得多看得多,是最惜命不过,宫里头的贵人又多,稍不注意就得罪了谁,所以从小姜烟就养成了慎言慎行的性子。
虽说一样的米养百样的人,可宫里头的主子都是差不多的性子,个个是端庄贤淑,温文尔雅,没什么看头,就连那顶得宠的妃嫔皇子们,也是不敢恃宠而骄,谁叫当今皇上最是看重规矩的一个人了?
可如今这小贱蹄子怎么像是转了性……若是换成先前,早就赔笑脸了。
曾嬷嬷是个聪明人,不过是须臾之间,脸上的不快就一扫而空,笑着道:“这当主子的要罚奴婢,奴婢还敢说个不字吗?大姑娘若是要罚,责罚奴婢就是了。”
瞧瞧,这话说的多委屈。
在宁国公府,姜烟虽是大姑娘,可也是皇太后亲封的寿安县主,如今这满府上下除了韶华长公主和老夫人,就数她身份最尊贵了,甚至就连宁国公夫人都要往后排一排。
第三章 你非要我罚你
这话要说起来就长了,如今的宁国公乃是姜烟的叔父,在姜烟的父亲去世之后被立为了宁国公,皇上体恤韶华长公主,怕二房压过她们母女三人一头,所以到了如今这宁国公不过是个正二品官员,这宁国公夫人自然就是二品诰命夫人,哪里及得上从一品的寿安县主身份尊贵?
可偏偏上辈子啊,姜烟就是想不明白,觉得所有人不喜欢自己,放低了身段就能讨得别人喜欢……可换来的却是旁人百般践踏,就连个老嬷嬷都未曾将自己放在眼里。
如今她缓缓走下台阶,一张略带着青涩的脸上带着与之不符的冷静,“曾嬷嬷这话说的,我怎么有些听不懂了?原本我没想要代替母亲惩罚您,可曾嬷嬷您这话说的,您倒是教教我,我是罚还是不罚了?”
院子里安静极了,初春时节只有翠鸟鸣叫和飘絮那刻意压低的啜泣声,听到姜烟心里更是一万个不舒服。
曾嬷嬷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如今一咬牙就跪了下来:“大姑娘要罚,奴婢悉听尊便。”
姜烟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扶起飘絮,主仆一起往屋子里走,到了门口,这才轻飘飘丢下一句话——既然曾嬷嬷是个识大体的,非要我罚,那我就代替母亲罚你在这儿跪一个时辰好了。
姜烟知道曾妈妈谅她不敢怎么样的,可她就要曾嬷嬷瞧一瞧,到底谁才是主子。
其实在宁国公府这种百年世家中,罚跪一个时辰那根本就不叫罚,若是下人们犯了事儿,打死的都不算少,偏偏曾嬷嬷是个例外,这么些年别说罚跪,谁见到她都想供奉菩萨似的。
她今日这般,不过是杀鸡儆猴,要这宁国公府所有人都看看,她姜烟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宁国公府治家严谨,这百年大族的丫鬟,个个是极有教养,甚至比那小门小户的姑娘都要强些,可架不住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不到一刻的时间,曾嬷嬷被大姑娘责罚的消息就不经而走,传遍了宁国公府的每一个角落。
可今日韶华长公主去白马寺拜佛了,无人出来替曾嬷嬷说话。
韶华长公主寡居多年,不愿再嫁,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去白马寺替亡夫祈福,更会小住几日。
至于宁国公老夫人,去年寒冬就已经病倒了,如今正在别院养病了。
虽说宁国公夫人如今是宁国公府当家管事的,平日里御下手段也是了得,可这种事儿乃是大房的事,她自然缩着脖子躲屋子里装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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