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菁一怔,可放眼望去,哪儿有雪,只有寒风在不住地呼啸着。
“一、二、三……”他突然开始数数,叫她,“小朱,抬头。”
朱菁闻言,愣愣地跟着照做,感觉鼻尖上一凉。
她伸手,在鼻尖上掂下一片晶状体,慢慢看它被自己的体温化作了水液。
不多时,小雪扑面而来。转眼间,就变成了鹅毛大雪,盖了朱菁满头满脸。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这句诗。
她在大雪中回神,急忙叫他的名字,“林风生。”
他答,“怎么了?”
太好了,他还在。
她莫名放下心来,有些兴奋地告诉他,“下雪了!”
他笑,像是没想到,“还真下了。”原本只是想逗她玩玩而已,可没想到,窗外竟真的下起了雪。
“真的下雪了!”她重复道,后知后觉地开始高兴,在雪里转起了圈,一个劲地夸他,“林风生,你怎么这么厉害呀,真的下雪了。”
他那边沉默了一瞬,被她的雀跃情绪感染了,声调微微上扬道,“你喜欢雪?”
“嗯……”她沉吟着,答道,“还算喜欢吧。”
若是换做平时,她不会觉得有什么稀奇,可今天不同。这场雪应着他的声音而下,来得太过浪漫,让她止不住地喜欢。
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爱下雪的感觉。
北京的雪铺天盖地而来,落满地面和枝头,游客都在楼里,避开了这里,在屋檐下簇拥着看雪,也看见一个在大雪里给心上人打电话的羞怯女孩。
朱菁眼里是满色的白,发上的雪积得多了,簌簌往下落,眼睫上也覆了一层白,她不自觉地闭上眼,再睁开眼时,一句话脱口而出:
“林风生——你有女朋友吗?”
在这一刻,天地之间万籁俱寂,雪落声轻,朱菁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声,她有些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
可话已经说出去了,没法收回,只能提着心等对方的回复。
时间仿佛被拉长,渐渐地,她又能听见人声和脚步声了,眼神却还像是被锁住了一样,一直盯着同一个地方看。她紧张到挪不开视线。
忽然听见水声。
是从她手机里传出来的。
风生的声音随之而来,“咖啡洒了,去洗了个手。”
他说,“刚才说什么?没听见。”
原来他没听见。他竟然没听见。
是错过了……
这么巧合。
朱菁不太适应地眨了眨眼,目光终于不再聚焦于一处,心里的情绪千丝万缕,失落和庆幸混杂在一处,复杂难明。
她既想他听见,又想他没听见。冲动都被耗尽,勇气重压心底,她竟然有些后怕。
还好他没听见。
不然……一定会拒绝她吧。
像她这么畏手畏脚的人,他那么随性恣意,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朱菁扯起嘴角笑了笑,轻声回他,“没什么。就是……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纪念品,我带回来。”
“没有。”他的声音拖长了一些,尾音懒懒的,倒像是没睡够,又困了。
“那我就随便买了。”朱菁说。
“随你。”他说。
“好。”朱菁望着天,等了两秒,才说,“……那我先挂了?”
他没答,她便等着,他也不说挂不挂电话,忽然问她,“雪景,好看吗?”
“好看。”她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在雪中站得久了,渐渐感觉到冷,便往回走,走到主楼里,告诉他,“这里的雪是和垠安不太一样,嗯……要大很多。”
其实不止是大很多,还有那种转瞬之间掩埋天地的浩大感,十分慑人,能让人忘了世俗。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风生听着,问她,“还去不去故宫?”
朱菁愣了愣,说,“以前去过一次了。”所以不在她这次的计划里。
风生又问,“冬天去的?”
“不是。”她上次是夏天去的。
“那就再去一次。”风生说。
她想了想,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让她去,但还是点了头,“好。”他想让她去,那她就去。
“去看看雪景吧,明天。”他说完,竟像不确定似的,又加一句,“不要忘了。”
她笑,“又不是老年痴呆。”
“谁知道呢。”
半晌后,他回了这么一句。
年少时在远方看的一场雪,能记得多久?
今时今日,她跟他说过的话,几十年后,又还能记得起几句?
……谁知道呢。
风生看着手边未曾打倒过的咖啡,热气还腾腾往上冒着。
痞气爬上嘴角,他挑着眉梢笑了笑。
翌日,朱菁早早便出了门,如约往中轴线上赶。
中途转车时在公交上堵了好一会儿,等她终于跨进宫门,紫禁城已是人山人海。
雪映红墙、满覆梅花,在故宫向来是出了名的美景。不论本地的、外地的,下了雪都会有人想过来瞧上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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