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朱菁眼里成为了独特的人,似乎他的踪迹也在这个世上显得重要了起来。
在她的眼里,他的灵魂独立而完整,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他和谈笑,像,也不像。
差异在于表达,相似在于情感。
十来岁的人,总是通过他人感知自我,通过区别寻求偕同。
谈笑一直以为,对他的那份喜欢,双兖一定会觉得莫名其妙,但他内心深处却觉得这是因缘际会,理所当然。
他十六岁,有父母,有朋友,有许许多多明恋暗恋他的小姑娘。
她们费尽心思和他搭话,搜集他用过的物品,坐他坐过的座位,和他吃相同的食堂套餐……她们中任何一个人都比双兖和他的接触多得多,但她们谁也看不出来他每每站在高处都会止不住地想要跳下去,看不出来他是谁,也看不出来他不是谁。
——只有双兖可以。
——只有朱菁可以。
谈笑和风生不约而同地想。
因她是一道光。
迟暮破晓的光。
……
二月底,谈笑出院,用骨折住院做借口,把双兖叫来帮自己补寒假作业。女孩出于对他生病的同情和一直以来都在拒绝他的愧疚,答应了,渐渐在友谊的范围内,开始和他越走越近,放学后在小餐馆里出双入对,周末在图书馆其乐融融。
两校盛传南中的颜值扛把子近来交了一个垠中的学霸女朋友,他学理,学霸学文,文理搭配干活不累,八卦传得甚广,朱菁也有所耳闻,却不以为意。
因为她知道,谈笑和那个女孩不可能会在一起。
他们之间,没有结局。
三月开学后,朱菁和谈笑偶然在红岫见了一面。
她跟父母来吃饭,撞上同样来赴长辈饭局的谈笑。他从谈家的家族年会上逃出来喘口气,迎面便遇上朱菁一家。
父母默认他们是一对,有意邀请谈笑来家做客,朱菁怕他们贸然开口,谈笑不明所以,会露馅,于是提出自己私下去说,总算逃过一劫。
一行人同谈笑寒暄过后很快离开,朱菁摸出手机,给风生发了条消息,祈祷他能早点看到。
两天后,有了回音。
知道这事躲不过,风生便定了时间,在一个周六,如约而至,还带了两瓶波尔多酒庄的窖藏红酒。
周六是一周里学校唯一没有晚自习的一天,两个人都没去上补习班的课,相互配合着,在饭桌上表演。
在长辈面前,风生的谈吐无懈可击,朱菁坐在他身侧,在这样的一个场合,心醉神迷。
他的优秀毋需多言,岳母多爱婿,妈妈起初见他时大动肝火,现下居然也言辞恳切,面上全是藏都藏不住的喜欢。
朱菁也骗着自己,这样就很好,幻想却很快就被打破。
因为她听见妈妈给风生夹菜时,热络地叫了一声“小谈”。
她执筷的手僵住,那头风生却丝毫不受影响,听他们提起谈局和林主任的事,还对答如流,言笑照旧。
他是用着谈笑的身份,来这里见她的父母。他们问的,都是和谈笑有关的事,他全都应对自如。
朱菁忽然觉得食难下咽,只想快点结束这顿荒谬的晚餐,心神焦灼地坐了半个多小时,便在餐桌下悄悄给风生发了消息,让他随便找个借口,带她出去。
他的手机收到消息,震动起来,先若有所觉地看了她一眼,才去查看消息。
不多时,饭毕后他借口谈家老太太最近在家斋戒,父母工作忙,他晚上不上课,便想早些回去陪老人,向朱菁父母告了辞,由朱菁送他出去。
他打的幌子精妙,孝字当前,这对夫妇不好再挽留,即便再热情也只得放行。
出了家门,她像解脱了一般,长长呼出一口气,手上掂着家门钥匙,扭头对风生道,“再去吃点什么?”
饭桌上,他要应付她的父母,她则是没那个心情,两人都没怎么动筷子。
“烧烤吧,这附近有家店。味道还可以。”他双手插袋,走到了她前面去。
朱菁跟上,犹豫道,“你刚拆石膏……吃烧烤会不会有影响?”
“残不了。”风生道。
朱菁还有些担心,但闻言也不再多说,跟在他身后,一齐往小区外走去。
忽听他道,“小朱,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本该是十分潇洒的一句话,由他说来,却只剩感伤。
朱菁伸手抓住他的袖子,手收紧了,闷着声道,“吃就是了……我不想听这些大道理。”
他笑了,得寸进尺道,“还有啤酒。”
朱菁也点头。
总之无论他现在说什么,她全都会随他去。
坐在春夜里的烧烤摊边,夜间风凉,人声却鼎沸,烟火气十足。
风生明显是熟客,上来就唰唰点了一堆东西,把菜单扔给朱菁,让她自己看。
她见他点了一堆烤肉串,便只点了一些素菜,把菜单交还给店家,看了他一会儿,低声道,“……对不起。”
明知道他不喜,还要他在她父母面前扮作别人,表演这样一场戏。
店家把一听啤酒送了上来,风生打开一瓶,看也没看她,淡淡道,“有什么好道歉的。”是受父母之命,他不觉得她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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