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凝了她半晌,终于开口,“皇后……失序,惑于巫祝,其上玺授,罢退居长门宫。”
“彻儿,阿娇她只是一时糊涂……”
“母后不必再劝了,若非念她一时糊涂,明日的太阳她怕是都见不到了。”
最后一句话刘彻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他其实很想问一问阿娇这么久以来对他有没有一点点感情,可是一想到上次她厌恶的眼神,这话怎么都问不出口。
罢了,她既想远远的离开,他也不想留着她添堵,长门是陈家献给他的,如今就当送还给她了。
至于韩嫣,他舍不得,更成全不得。
废后诏书在刘彻袖子里捏了三天,等到韩嫣离开长安之后才昭告天下。
自那日吐血后阿娇一直很虚弱,那三天她几乎一直在床上,每次醒来都是黑夜……
馆陶在废后这天赶到椒房殿,被侍卫拦在了外面。阿娇拖着不知是谁替她收拾的包袱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母亲。
“母亲……”
她张开嘴想喊,却没有发出声音。
馆陶见到阿娇憔悴的模样更加激动,无奈仍旧被侍卫拦着,只能胡乱挥舞拳头将脾气撒在身边的侍卫和宫人身上,“阿娇!你们放开我的阿娇!刘彻,你就这么对你的结发之妻吗?”
并没有人束缚阿娇,宫人们只是怕她摔倒才在旁扶着,阿娇踉跄着走过来,仍旧隔着侍卫唤她,“母亲……”
馆陶点头,“母亲在这。”
“母亲,皇祖母年纪大了,您往后做事一定要考虑周全。”
馆陶见阿娇说话都没什么力气,居然还在为她考虑,不禁又是一阵难过。
“阿娇,母亲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母亲真的不必再替阿娇操劳,护好两个哥哥就好。”
“阿娇,你可是还在怪母亲当年……”
“母亲!母亲,我小时候常在长门玩,那里很好。”
阿娇不愿再多说,示意宫人带她离开。
其实她没有怪过母亲,只是恨自己什么都不能改变。
唯一一次不顾一切的冲劲,也被自己亲手葬送了……
不过好在,他还活着。
阿娇出宫的日子选在上朝期间,刘彻有心想借上朝牵绊住自己,让自己不去看她,可是朝臣们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阿娇从未喜欢过他,他一直都知道,甚至还想着就一直那样糊涂下去也是不错的……
为什么会是韩嫣呢?
为什么要让他发现她和韩嫣的事情呢?
皇祖母和姑母的盛怒他充耳不闻,他好想当着她们的面笑出声来,难道他就不难过吗?
背叛,他最怕的背叛啊!
他是借馆陶的势做了皇帝,可他也是真心爱阿娇……
那年梨树下她为旁人而舞,他的眼里就只有她。
如今那人隔了千里万里,可她的眼中,仍容不下他。
他过够了卑微的日子,在那个常年无君恩的漪澜殿,直到改变了他人生轨迹的韩嫣出现……
可是这个人,又一次改变了他的人生。
也许他带走的远不如他给予的多,可偏偏他带走的,是他给的最重要的东西……
他忽然想起刘陵,那时候若是应了那门婚事呢,之后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陛下!”
刘彻终于回神,看了唤他的窦婴一眼,“大将军何事?”
“臣以为巫蛊之事尚有疑点,请陛下……”
“巫蛊之事皇后供认不讳,这事不必再议了。”
若非阿娇承认,窦家和陈家就是联手废了他也不会同意废后的,可是偏偏阿娇承认了。呵,她承认了,就是看到那两条丝绸上的不同字迹,他的心才凉了彻底。
他不信巫蛊,可见到这样的东西总归不会舒服,阿娇居然敢冒这么大的机会惹怒他……
如果说还有什么能让他更失望,就是那排阿娇亲手写下的生辰八字,只对了年月,甚至连日子都没对上。
阿娇从来没有对他用过一分心思。
反倒在离开他的时候,做的这样决绝。
“若无其他事情,今日早朝就到这吧。”
不是怕他们会逼着自己做什么,只是不愿在听到那个名字。
阿娇,阿娇,陈阿娇,这几日拥着卫子夫入眠,心里梦里的那个轮廓却都是她。
☆、云烟过(二)
“韩说,她已经出宫了吗?”
“是,已经在路上了,卑职派了最得力的人护着翁主,陛下放心。”
革了韩嫣的官职,他的位置便由韩说填上,如今的韩说已经是上大夫了。
“你大哥……怎么样?”
韩说顿了一下,“大哥去了襄城,像是有在那里久住的打算。”
“好,那两个人就留在那里,他的一举一动朕都要知道。”
“喏。”
长门并不冷清,说到底刘彻还是不忍心阿娇吃苦,一切用度仍比照皇后,不过这在窦家和陈家人眼中,不过是堵他们的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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