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舜英长做农活,指甲的确有缺口破损,如不修剪,那一身轻绸长裙怕是要被她粗糙的指甲划个乱七八糟。
老鸨瞄了一眼,嫌弃地道:“真是个乡下丫头,瞧瞧这一双手跟个男人一般。嫣儿,你去拿把剪刀过来给她剪剪。”
嫣儿应声出去,再转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把锋利的小剪刀。
孟舜英敛眉垂首坐在床沿上,嫣儿拖过一张椅子与她相对而坐,伸手拉过她右手便要给她修剪指甲。
孟舜英双眸晶亮,对着嫣儿甜甜笑道:“嫣儿姐姐,不劳烦你了,我自己剪指甲吧。”
嫣儿一愣,忽地,她自孟舜英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狡黠的光芒。
就在她以为自己花了眼的时候,孟舜英飞快地夺下她手里的剪刀,如猎豹迅捷跃起,脚尖落于木桌,随即翻身而下。
老鸨见她突然拔地而起身手敏捷,不禁目瞪口呆,还未及做任何反应,孟舜英已经抓住她右臂,用力一拧将她胳膊扭转至后背,剪刀抵着她颈上动脉,厉然道:“你想死还是想活?”
嫣儿见孟舜英挟持了老鸨本就吓得不轻,又见这女孩子此刻眉目间竟全是凌厉杀意,哪里还有方才的柔弱顺从?惊骇下更是连喊叫都已经忘记了,躲在墙角动也不敢动。
锋利的剪刀,刺骨的寒意,使得老鸨心头一惊,颤声道:“你不要乱来,我放你走就是了。”
有了人质在手,孟舜英并不急着逃走,剪刀轻轻划过老鸨脖颈,她满是肥肉褶皱的脖子顿时鲜血直流。
老鸨大叫一声,身如筛糠连连求道:“姑娘饶命!”
孟舜英冷冷问道:“是谁将我卖给你的,还有我弟弟的下落,你一一从实说来!要不然,我宰了你!”
老鸨颤颤巍巍地说道:“是牙保白老二,他专做这人口买卖的营生,你弟弟在哪我真的不知道,你可以去找白老二,或许他知道你弟弟的下落。”
“你和白老二是如何联络的?”
“每逢月初他都会来怡翠楼,平时他也没有固定的居处,你要找他要等到下个月初一了。”
孟舜英见她回答得如此麻利,不由心下起疑,眉梢一挑,冷然道:“如若今日我见不到白老二,你就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剪刀一挥,老鸨右脸上登时被划了一条大口子,鲜血顺颊浸满了她的那身大花衣裳。
老鸨又惊又怕,她万没想到不过十几岁的一个乡下丫头,居然会这么手狠,疼痛惶惧之下连忙说道:“他昨日将你送来时说他遇到贵人要发财了,还说今早便要出发去永济府城,姑娘,我真的没有骗你!”
孟舜英眸子一亮,问道:“他是要将那些孩子贩到永济府吗?除了青楼他还会把那些孩子贩到何处?”
“长得差的就卖给乞帮,漂亮一点的孩子会卖给一些有特殊嗜好的富户商贾。”老鸨生怕孟舜英再拿剪刀刺她,不敢再瞒,这一次倒是说的详尽清楚。
翔玉长得极是秀美,听她如是说,孟舜英猜测那白老二很有可能将阿玉卖给那些富人,阿玉定是被他带去了永济府。
松了老鸨手臂,剪刀依旧抵着她脖子,问道:“怡翠楼有多少个护院?”
老鸨暗暗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妄动,说道:“怡翠楼只是个小坊子,不过五六个护院,姑娘放心,他们此时都在后堂歇着,你出去不会有人拦你的。”
孟舜英冷哼道:“不过一个小坊子就敢如此肆无忌惮的逼良为娼,看来平日里缺德事也没少做,也不知你害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今日我就为她们讨点公道回来。”转头望向角落的嫣儿,问道:“你也是他们骗来的么?”
她这么一问,嫣儿登时就哭了,抽抽噎噎的说道:“我只记得我很小的时候与爹娘一起去集镇上,那日是上元节人特别多,一没留神我便和爹娘走散了,后来便四处流浪讨食,再后来就被人卖到了怡翠楼,已经有十年了。”
孟舜英心里一酸,她想到了阿玉,也不知他怎样了,会不会也是这么可怜?不禁问道:“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嫣儿怯怯地将老鸨望着,不敢答话。
孟舜英心中已然明了,唇边浮起一丝凉凉浅笑,附在老鸨耳边说道:“你相信报应吗?你觉得你做了那么多坏事会有怎样的下场呢?”
老鸨大惊,哭丧着脸道:“姑娘,你说过不杀我的!”
孟舜英双眸寒亮如刀:“可我也没说过就这么放了你,现在你立刻送我到门口,还有,给我准备一匹马。”手中剪刀更紧,挟着老鸨行至门边,想了想她问嫣儿:“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嫣儿哆嗦着嘴唇,半晌没有说话,忽地凄然一笑,说道:“谢谢你,只是除了这里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去什么地方,以后又将如何生存。我早就已经毁了。”
没有阳光的冬日连天空都是灰蒙蒙的,就好像烧炭时冒出的青烟笼罩了整片长天,沉闷而压抑。
老鸨战战兢兢的看着孟舜英从龟奴的手中攥过缰绳,她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口被冷风一吹更是疼彻入骨,鲜血黏着皮肤扯得很是难受,她想伸手擦一擦,可那丫头右手上的剪刀却不曾有片刻离开过她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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