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舜英微微发怵,方才那丢了大脸的掌卫使在他们身后幸灾乐祸地抚掌大笑:“看你还有何狡诈诡计保得住这条小命!”
她强自凝神不发一言,手持腰刀,正欲推门而入。
穆玄曜忽然开口:“你若辞了都使一职,便可不必强闯这一关。”
孟舜英头也不回,冷声说道:“生死由命,卑职自幼便只知前进不知后退,长孙门人亦从不畏死。”
身影一闪,铁门重重合上,女子纤弱的背影消失在禁卫们的眼前,等待着她的或许会是幽冥恶鬼催魂,或许会是尸骨无存的炼狱,偌大的练武场死一般地寂静。
一滴细汗自穆玄曜脸颊滑落,微风拂过凉意沁骨,从未有过的茫然无措将他拽入遥不见底的悬崖。
一直以来他遵从父命盼着她死,此刻却又那么真实的盼着她生。
不知过了多久,置身兽口的女子突然惊惶大叫,声音颤抖,一声即断。
野兽嗜血的吼叫声、扑杀声,震动天地。
练武场外喧闹声蓦然响起,几名值守的禁卫被人像投石般掷了过来,一个俊健少年一手提着一名禁卫向练武场大步迈来,肆意飞扬的笑容桀骜不驯。
他身后,广袖博带俊彦无双的男子怀抱着一只肥肥胖胖的白兔慢步走来,威仪内敛,气度温文淡然。
任天风惊怔片刻方才回神,急忙拔刀而出,怒目厉喝道:“长孙院首,都统府焉容尔等放肆!”
话音未落,他手中快刀已如惊龙逐云,直劈抢先而来的少年。
顾蒙生纵声大笑,双臂一震将那两名禁卫当做武器抛向任天风。
任天风心有顾忌,只能撤刀罢手,接住那两名已然昏厥的禁卫。
禁卫们齐齐拔刀而出,穆玄曜抬手一拂,阻止欲上前迎战的禁卫众将,冷声说道:“长孙靖,你来晚了!”
长孙靖黑眸含笑,一手抚着怀中白兔柔软的毛发,启唇道:“或许吧,不过我家阿英的本事我很清楚,她从来就没有令人失望过。”
穆氏和长孙氏做了近二十年的死对头,彼此之间再熟悉不过,穆玄曜从未轻视过这个以温和文雅示人的青麓院首,他隐藏的野心暗敛的锋利或许只有有着同样雄心的穆氏才能真切的感受到。
只是现在,长孙靖有了死穴,一个利用起来可以得心应手的死穴。
铁门内虎狼的怒吼归于沉寂,孟舜英更是一点声息也无,顾蒙生侧耳倾听半晌,满面忧凄地问道:“公子,舜英不会真的已经葬身兽腹了吧?您听,那些畜生都不叫了,是不是已经吃饱了呀!”
穆玄曜神色自若,心口却忽地一颤,长孙靖眼尾至他面上淡淡掠过,扬眉而笑:“你若担心,何不防进去瞧瞧?”
穆玄曜心头一震,骇然相望,却见长孙靖已转眸望向顾蒙生,方才那句话自己竟分不清长孙靖是说给谁听的。
顾蒙生见自家主子胸有成竹,也安心不少,弯眉笑道:“我还是在外面乖乖等着好了,再过一会舜英若还不出来我再进去给她收尸,呃,不知她还会剩下几块骨头。”
长孙靖白了他一眼,冷清清地说道:“都统府里哪用得着你喧宾夺主,即便是收尸不是还有穆大都统吗?”眉色深深盯住穆玄曜,缓声说道:“若再等一会孟都使怕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陛下面前不知穆都统要如何交待?”
穆玄曜心绪一定,毫不犹豫地拔剑在手,语意深凉,说道:“你不必出言相激,不管孟都使是死是活,陛下驾前本都统自有担当。”
任天风见他欲入铁门,急忙伸手拦住,劝道:“都统,还是末将进去查探吧?”
长孙靖眉宇恻恻生寒,唇边笑意不减:“你?想进去喂狼么?”
轻蔑的语气刺耳至极,任天风贵为禁卫都使,敢如此当面直讽他的人只手可数,登时怒气横生,喝道:“长孙靖,你不要欺人太甚!”
顾蒙生见他态度不恭,俊脸一沉,冷冷道:“凶什么凶,自己有几斤几两不清楚啊?”
任天风怒极反笑,拔刀指向他,反讥道:“惠安侯府的贵公子你不做,偏要做甘心受人驱使的奴才,今日我便替舅父好好教训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顾蒙生的身世是他的隐痛,是他的逆鳞,此刻被任天风提及,少年俊秀的面上杀机顿现:“惠安侯是什么东西?你若再敢在我面前提他一个字,我便让你看不见今晚的月亮!”
任天风冷笑道: “你尽管放马过来!我还怕了你不成?”
两人针锋相对,眼看就要兵刃相向,长孙靖蹙眉轻咳一声,顾蒙生立刻低眉垂目,静立在他身后,不再理会任天风。
兽房已经安静很长时间了,穆玄曜渐渐感到不妙,他不知道里面是怎样的情形,活着的到底是那些虎狼还是那个倔强的女子?
推开身旁的都使,下令道:“你守门,不准让任何人进来!”
“末将遵命!”
铁门缓缓打开,穆玄曜反手将门关上,随后执剑前行,兽房内依旧无声无息,昏暗房内,腥臭令人作呕。
穆玄曜环顾四周只见遍地的血肉白骨,目光所及之处,三只猛虎六匹恶狼津津有味地啃着地上的骨肉,旁边一件素色衣衫沾满血污,被撕咬得破碎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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