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心看着眼前熟悉的孩童,惊诧的问道:“你爹娘呢?你怎么到北黎来了?”
小孩怯生生的望着她不敢说话。
烛心柔声握住小孩满是冻疮的小手:“你大名是不是叫王烨?”
小孩突然哭泣起来,烛心跟辛夷要了药膏轻轻为他涂抹着伤口:“好孩子,别怕”
小孩抹着眼泪道:“爹爹死了,娘亲带我来投奔姑姑,姑姑也死了,娘亲带我讨饭回家,我饿的走不动了,娘亲去前边的村子里要点吃的”
难为这样年幼的孩子能把话说的这样完整,辛夷赶忙拿出一些吃食递给小孩子,小孩抱着热乎乎的吃的却不肯吃一口:“要等娘亲”
烛心摸摸他柔软的头发:“回家吧!战乱结束了”
小孩哭着道:“可是爹爹,姑姑,还有我的小伙伴盼弟,他们还能回来吗?姑姑,为什么会打仗?是谁要打仗?”
她心下一痛,看向马背上的鸿烈,他垂下眼帘躲过她的视线。
安慰好小孩,正准备上马车,小孩突然问:“姑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她苦笑着将身上的披风裹住他,没有作答。鸿烈将身上的雪裘解下扔在辛夷手里,打马又回到了军队前方。
马车吱吱呀呀的跟上了大军的脚步,烛心突然想起了衣服夹层里的东西,将用蜡纸封着的金卷递给辛夷:“月海托我送来的,你将它交给鸿烈吧,他会明白的”
辛夷将蜡纸谨慎收好并未多问,只是关心她的身子:“回到龙城后,定要悉心调养,切不可再任性胡闹了”
她未答话,闭着眼睛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梦里依旧是那片银白的月光下马儿行走在厚厚的积雪里,她呓语着呢喃一声:“公子”落下两行热泪。
辛夷为她拭干泪痕,你心里梦里都是你的公子,可曾想过四哥为你做过什么?每每探子报来你在帝都的情形,他的心里可曾有过一丝的好受?众人都只知他是心怀天下不忍黎民再受战乱之苦,所以选择归顺大军共抗外敌,可是谁又知道他的那点私心呢?袭击西梁大营,你只顾着与宣亦重逢的喜悦,可曾注意到他满身的伤痕?
大军回朝,普天同庆,寒濯带着臣子在城门外迎接,他面对着高高在上的新帝,只能屈辱一跪。兄弟相见,寒濯在天下人面前表现的很是大度,不论旧事,只记战功,当场复其王位,分封府邸,犒赏大军。
他跪在冰凉的石板上,久久未能起身,天际阴沉沉的又下起了大雪,直到他的头发眉毛上覆上了一层雪白,寒濯才作恍然大悟般惺惺作态的将亲弟扶起。
辛夷将烛心送到了梅姐姐家,她的腿伤还未痊愈,沿路舟车劳顿得有人在身边好好照顾她。
梅姐姐一见烛心憔悴的模样,又是一场痛哭:“再也不往外边去了吧?”
烛心扯起嘴角轻轻安慰:“再也不去了,姐姐,以后我就守着你,哪里也不去了”
梅姐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不敢多问,只盼着烛心能快些好起来。虽说没伤了筋骨,却依旧是各类汤汤水水花样不重,她的气色好了很多,梅姐姐怕她闷的慌,就让弟妹们缠着烛心玩些小游戏,烛心让孩子们捡了些枣大般的石头,在屋子的案几上教他们玩“抓石子”。梅姐姐瞧着她的面上终于有了笑容也放心了许多,到了元宵这天傍晚一家人忙着准备饭食,小孩子们吵着要去看花灯,烛心便带着几个小孩子出门去了,梅姐姐心想着,她的腿已经能慢慢走路了,出门散散心也好,整日闷在屋子里好人也得闷出病不可。
天际晚来又遇雪,百姓们纷纷赞叹这场春雪实是祥瑞之照啊!满街的灯烛衬着这纷纷扬扬的玉尘,让人心醉迷离。
辛夷跟在鸿烈身旁问:“真的不去看看她?”
鸿烈伸出手雪花在温热的手心里顷刻化为一汪清水,他淡淡的浮出一丝笑意。
辛夷打趣他:“那何必还要将王妃独自留在府里呢?”
正闲聊着,一个小孩子突然哭哭啼啼的拉扯她的袖子,辛夷俯身一看这不是梅姐姐的弟弟么,拿出绢帕为他擦擦眼泪:“是不是跟家人走散了,别哭,姐姐送你回家”
小孩子哭道:“我们把烛心姐姐弄丢了,怕姐姐骂,都不敢回去”
辛夷急忙问:“你们在哪走散的?”
小孩子啜泣着:“就在前街的糖人摊子,我和小弟、晴澜、小妹围着摊子等糖人,一转身烛心姐姐就不见了”
辛夷抬眼看向鸿烈,只见他剑眉微蹙脸色不太好。
“辛夷,你带着孩子们回梅家等着”鸿烈神情覆上一抹阴郁,“我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随手在街边的摊子上拿起一把伞,小摊贩还未呼喊,辛夷已将一锭银子扔了过去
她站在南宫府的长街前一动不动,大雪撕绵扯絮般的很快将她盖成了雪人,她看到了他的马车,他也分明听到了她的呼喊,为什么还要将马车驾驶的这样飞快,她拖着还未好利索的伤腿,一路不知摔倒了多少次,等到了南宫府见到的只是紧闭着的朱漆大门,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两个月前一切都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眸子里不断涌出的热泪融化着心口的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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