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慢慢的停了下来,张绍将帘幔掀起,他抬头向外望去,是被另一股车队挡住了去路。
自马车中窜出个身形灵活的少年,一张银色面具遮住大半边脸,嘴角桀骜的微翘着,他飞快的跳上他们的马车,站在车辕上手持一把利剑横空大喊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啊,不对,鸟不拉屎的地方,连根毛都没有,反正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四周的人静默着没人搭理他,车队上大大的苏字,又这般喜爱戏弄人,不说也知是谁。
玄衣少年拨开他的剑,他心境低沉没有那个心情去跟他玩笑。
少年摘下面具钻进车厢道:“兄弟,就算不做这个太子,你我也是龙城二侠,哦,不,今后你在陇西,我在西海,我们得改改称号,双西二侠?听着有些像后街的货郎担,要不叫大漠双侠?诶?这个好,听着就像大侠的名号”他兴高采烈的自说自话,一低头见玄衣少年通红着眼眶,似在极力隐忍着,他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我知道成为陇西王这件事对你打击很大,可是你要快些振作起来,你身上担负的是整个北黎的安危”
他想起临行前陛下的口谕,大意就是让苏家全力辅佐陇西王,但是此谕却又要瞒着四皇子,陛下道:四皇子现在太过单薄,他需要的是成长历练,否则就算将江山送至他手上,他也难接的住。
四皇子,从前一人之下受人尊崇的储君,如今徒担了个陇西王爷的名号如同发配一般贬斥入这荒寒之地。
他自顾自的道:“陛下准我到西海去探望父亲,正好与你同行一段,我思量着陇西也没什么不好的,天地宽广任你我遨游,还有你可以跟我去西海去见见我那自小分离的妹妹,我们苏家就这么一个女儿,我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要替母亲把这世间所有的宠爱都给她”
苏十一兴高采烈的说着他那素未谋面的妹妹,被贬斥的陇西王却无半点笑意,他憋得难受很想大哭一场,但是他的身份却不允许他有半分懦弱。
夜晚来临,帐子里响起阵阵鼾声,他心事重重难以入睡,被苏十一拉出来倚在沙丘上看星星。
苏十一望着低垂的星空,伸出手仿若能摘下一颗,他们自幼相识相伴,比亲兄弟还要亲上几分,他不忍他陷在苦闷中,玩笑道:“哎?说说陛下给你娶的那个小王妃如何?”
“什么王妃”他有些气恼,“根本就是个小孩子,王家定是虚报了她的年岁”
他想起大婚之夜他想将那个神情怯怯的小女孩送出宫去,她却极为木讷的复述了一遍她祖父家国天下的长篇大论,他讥讽她倒是好记性。将她丢在临华殿再也没有去看过她,她却极为乖顺的不吵不闹,认认真真的研习宫规礼数。
“殿下”守在他们身后打瞌睡的张绍突然极为警惕的跃身而起快速将两个少年塞回了营帐,灭了灯火。
帐中的护卫皆被惊醒,紧握佩刀严阵以待。
四周一片漆黑,他低声快速与护卫们交谈几句,星光之下可见一圈黑压压的影子正在接近营帐。
十一看一眼拔剑而出的陇西王,随手将他的令牌解下塞入袖中:“这个蛮好玩,借我玩几天”
他低声轻斥:“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胡闹”
张绍打了个手势,众人立身而起将营帐掀翻覆住一半刺客,杀声四起,刀剑相接,他正欲冲上前去,被张绍与十一一把缚住,拖上了十一乘坐的马车。
张绍驱赶着马车,向黑暗中奔去,身后是四起的马蹄声。
他正是少年热血的时候,怒道:“我们就这样逃走,留他们任人宰割?”
张绍却是极为冷静的回到:“只要殿下无恙他们就是死得其所,殿下若是有何差池,众人也是死路一条”
十一望一眼愈来愈近的黑衣人,对他道:“殿下,如若我不得生,你一定要代我去看看我的妹妹”
他坚定道:“你放心,我活着,就不会让你死”
话音刚落,被突然袭来的冷梨香味熏的意识模糊,四肢无力,他定定的看向十一,他最喜研制这些旁门左道,今日却在这紧要关头胡闹。十一将车厢上装饰的木纹扭动半圈,他整个人猝不及防跌进了车下的暗格之中。
他努力撑起眼皮想问他到底要胡闹的什么时候,却发不出任何声响,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暗格关闭,而后是车厢突然坠地,似乎是与马匹分离而去。
纷至沓来的烈马嘶鸣声自耳边呼啸远去,他幽闭在暗格之中却动弹不得,心中却蓦地明白十一拿他令牌的用意,胸腔之中积聚起的怒意发泄不出变成了急促沉重的呼吸声。
他望着渐渐熄尽的篝火,喉间哽咽一下,将故事掐断了。
烛心突然想起了那年途经西海城时那场盛大的国丧葬礼,她安慰道:“好在你们平安脱险,苏家十一虽英年早逝却少年有为,当年神风营将军的名号可是北黎客商最得意的谈资”
她抬头向他看去,他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一般,并未解答他后来为什么去了战场,她自嘲当初若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定然不会轻易将他卖掉,他这陇西王爷的身份岂止能换五十两。
第62章 鬼域
高原夜短,再睁开眼时,身边已不见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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