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丘左低声嘟嚷:“表哥就表哥,叫那么亲热做什么”
烛心忍住笑意,竹思憋得脸色通红。
此行匆忙,也不打算多做停留,便暂且宿在了陶丘府,依旧是那年她养伤的小院子,连日乘船颇为疲累,合衣小憩却又总是做些奇奇怪怪的梦,总也睡不踏实。
傍晚时分,天际还泛着白,二小姐使人请烛心一同去赏晚桂,这个时节,北方已然入冬,南姜气候温和,几株晚桂默默的开于陶丘府的西南角落,枝头上虽已是稀稀拉拉,青瓦屋檐上却是铺了条金毯子似得别有乐趣,远远的已闻见花香馥郁、沁人心脾。
婢子将小院子的柴扉推开,金色的花瓣铺了一地,这里仿若朱门大户里的世外桃源般清净雅致,颇有几分采菊东篱下的闲适。竹思还未到,婢子请她到正厅用茶,烛心向来不习惯跪坐,便拿着杯盏在屋子里闲逛,靠窗的案几旁整整齐齐码放着几本书卷,随手翻来皆是讲述农耕,想不到二小姐还有这般归农之心,细看批注,她双眉一簇将书放回原处。
“你认出来是他的字迹了”竹思撑着腰慢慢坐下来靠在婢子拿来的软垫上,烛心握紧案几上的杯盏眉眼漠然并未作答
风乍起,院子里落起一场晚桂急雨。
“南宫府被抄后,他们一行人曾在陶丘府暂避风波,兄长便住在此处 ”
当日,他将她卑微的直践踏到骨子里去,她再也不想如此去爱一个人。
须臾,她叹口气,如释重负般开口:“当日只觉得离开了他便再也活不下去,如今想来不过是年少时不自量力的笑话一场,笑过了,便都散了吧!”
她若愤愤然气恼一场,竹思尚且知晓如何劝解,此刻她说的这般云淡风轻,她便知晓再无挽回余地。
婢子进来传话:“少夫人,有客来访,少爷差人请少夫人与烛心姑娘同去”
竹思浑不在意道:“什么样的贵客,还需我们都过去?”
婢子恭声道:“是三老爷和夫人回来了”
竹思急忙起身:“姜王来了”
打小轿望出去,府内灯烛盛明,天际光亮逝尽换上了宝蓝色的夜幕,高高翘起的飞檐脊兽旁挂着一弯清清冷冷的浅月,姜王纡尊降贵于此是来婉拒还是相助?
小轿停在一处花草团簇的内院外,竹思道,这是府中特为姜王夫妇辟出的居所,虽然一年也不见得用到一次,却是半点不敢懈怠。移步到了院内,陶丘左自厢房而出,招呼竹思同去陪三叔下棋。
烛心颇为忐忑的进了正厅,悄悄打量一眼姜王,见她身着寻常家服,发髻间只用了朵素色簪花和步摇,歪在一旁的软榻上拨弄碧瓷盏里的小鱼,这样的姜王少了朝堂之上的巾帼威严,别具一种闺阁秀美。
她正欲恭恭敬敬行个大礼,姜王将手中的签子放置一旁,抬眼道:“免了吧!你也不是这种循规蹈矩的性子,不必这样拘着”
烛心不禁感叹姜王圣明,她是极其厌恶这些繁复礼节。
“北黎之事,我已尽悉,寒濯倒行逆施,此刻的北黎确是需明主以振国体”
烛心道:“鸿烈远在陇西,沣津之事鞭长莫及,南姜与北黎毗邻而居,本想求陛下相助一解沣津困境,只是又恐无手书信物在手,您不信任我们。恰巧陶丘公子落给我一笔意外之财,知晓临安物价平稳,不似北黎已是斗米烁金,故而便想着凭借己力,大批购入米粮,不想差点酿下牢狱之灾”
姜王微笑着看着她道:“若是旁人,我自然半分不信,你来,便是十分信任”
烛心知晓姜王话中只话,瞬时觉得脸颊发烫。
“他对你的心思,旁人都看的出来,你难道不知?”
烛心暗恼,女子的八卦心真是从古至今不曾减过半丝。
她也不再回避,言辞铮铮道:“且不论他从未表明过心意,即便真如您所说,我也是断然”她一顿,转而坚定,“断然不肯接纳”
“就因为他已有妻室?”烛心只答了个“是”字,音量虽不大,却是坚如磐石,无可转移。
姜王轻叹:“到底是年轻啊”
烛火昏黄,回廊萦纡。王驸将妻子的柔荑轻握在手心,褪去朝服的帝王此刻眼底眉间尽是柔情。陶丘公子揽着身怀六甲的竹思,生怕有丝毫闪失,不过距大门百十步的距离一路上已是不下数十句关切。
烛心抬眼望望清冷的弯月,此生孑然,谁又能陪她走过这一世?似王驸不顾诸多世俗禁忌,甘愿掩藏锋芒成全妻子之心,又或似陶丘愿意慢慢等待那个人去成长,去回转心意!她眼前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又急忙似向湖中投下一方石子般搅得稀碎,赵烛心,别忘了你的初心,誓不与人为妾,别忘了当初你的低微换来的是什么。
第69章 相逢
姜王令边境将领调配粮草全力相助赈灾的诏书已百里加急而递,南姜边境与沣津隔岸相望,饥馑之势定可立时缓解。
烛心见临安城内家家户户皆有晒干菜、熏腊肉的习惯,姜王禁令禁的是米粮,时值冬日干菜与腊肉也易长途运输,何不大力收购。于是这些日子临安城内便热闹了起来,因着烛心收购的价钱颇为喜人,百里之外的人家也日夜兼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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