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城郸梦_酸酸凉凉的梨子【完结】(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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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传来南宫府被安以谋逆之罪抄没府邸的消息时,余等除却愤慨的将寒濯背信弃义之事广传天下,别无他法。在南姜休整一段时日后,诸人请以联结失散势力为由要悄悄潜回北黎,宣亦并未阻拦,这本就是他一直在等的。

  那日,天寒风急,嵩景山上冷寂幽暗,他白衣纷飞,眸中带着嗜血的颜色,踏着悠长的栈道,提剑而来,他留在北黎的暗线果真循着云扇等人的踪迹,查出了这个在幕后操纵一切的人,只是他未曾想到世人相传以身殉国的皇长兄还活在这个世上,更不会想到曾经疼爱过他的皇长兄将他当做一具悬丝傀儡藉缚于股掌之间。

  密林之中隐藏的暗卫并未出手,只是暗暗发出警戒的信号。

  持剑人踏入别馆中庭时,墨竹别馆的主人淡定从容道:“你早该来这里的,这时才找来,着实让为兄失望”

  他斜持利剑,面如寒冰,垂着眼眸并不去看端坐在矮几之后的人,问道:“我阿颜的死可是你所为”

  馆主也答得爽快:“是”

  他目眦欲裂,悲恸至极:“我这条命是你救得,你随时可以拿去,可是阿颜有什么错何以命殒黄泉?”

  “她错就错在不该阻止你光复燕国,这是你活着的使命”他字字句句似乎不曾有一丝悔意。

  白衣公子仰天长啸:“光复燕国?你是想利用我为你夺回燕国,重登大统,到那时我便再无用处”

  宣景贤眉间微蹙:“你竟这般想?堂堂宣氏皇族血脉沉溺于儿女私情毫无复辟先祖基业之志,如何对的起黎民百姓之期”

  “这些与我何干?我有何错要受这丧妻之祸,锥心之痛?你躲在这深山之中弈观天下,可曾想过哪个稀罕你复什么国?”他癫狂大笑,笑眼前人的一厢情愿

  案几后的人兀的一掌拍断桌案上的泣血凤萧:“这不是你一个燕国皇子该说的话,为王者怎可拘泥于儿女私情,心怀妇仁难成大事”

  他目中的狂澜突然死一般沉寂下来:“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姑娘,她问我,复国为的是什么?我道,为的是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她道,如今不正如公子所愿吗?我竟无言以对,什么为天下为万民,何必将自己的私欲标榜的如此高尚”

  这样的话,不用想也知是谁说的,这世上怎会有她这样的女子,宣景贤不想再辩驳什么,闭目复又睁开问道:“所以今日此行是来找我报仇?”

  寒光闪烁的利刃直直的抵在他的心口,隐在竹楼里的女子推门踉跄而出,双膝匍匐在宣亦脚下一手素手紧握住剑刃,喉间发出惊恐黯哑的音调,她急急的摇头:“不要”这些年,她不是不能言语,只是音色狰狞,不想污了他的耳朵,所以鲜少开口言语。

  依令掩藏于四处的云扇等人终是忍不住现身,将宣亦团团围住,风声鹤唳吹动着兵器出鞘的响声,这些人看似追随他多年,却从未真正将他当做过他们的主人,到头来自是没有一个人是站在他这边的,唯有那个唤作栀子的小姑娘因未沾染过那段刻骨仇恨,此时只是慌乱的掩在她姑姑身后,不知所措。

  心神分散间,长剑似被一股力道吸附般倏地脱手而去,女子柔弱的身躯直直的扑倒在案几之上,殷红刺目的血色在那人的烟灰麻衣上迅速晕染开来,他在遗老旧臣的惊呼声中硬撑着道:“燕已亡,余等可散”

  散?一个散字岂能平复他们这些人攒积压制在心中的恨?皇室不再复国,标榜大义的国仇在顷刻间化为私恨,多年来维系的信念顷刻间崩塌成灰烬。

  他凝视着他无悲无喜的淡薄,似乎在说:“小十七,为兄将命偿给你的阿颜了”

  宣亦嘴角抽动了一下,冷冷的哼笑一声,转身一步步离去。他这算是为阿颜报仇了么?可是他并未动手。他来时心如狂澜,去时平如镜面,有何可喜?他从此在这世间真真正正的再无亲人,有何可悲?他的阿颜终于可以瞑目了吧!

  远远的只闻得似是栀子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倾卿姐姐”

  八岁被养父卖去青楼泥淖之地,十三一曲临江仙绝惊四座,十金可观其影,百金换独享丝竹之音,千金与其吟诗小酌,万金方可一亲芳泽,芳华苦短,靡靡终日,碧玉之年身染重疾,寒冬之夜一卷破席被弃城墙之下。

  月夜如昼,她拼死拦于过路的马车之下,一身溃烂不知被多少人嫌恶驱赶。万念俱灰之时,宝马雕车的锦帘微微掀起一角,如霜月华印照出一抹慈悲之色。

  他将她带至城外一处别院,着人精心医治调养,许是命不该绝,半年之后病愈,反添了几分惹人怜惜的态靥之愁。

  他甚少至此,偶然来之,听她细细糯糯歌上一曲,略坐坐就走。她阅人无数,什么忠贞誓言、娇软情话不曾听过,什么丰神俊逸的玉面郎君不曾见过,红尘笑骂之中她从未放在心上,遇上了他,游丝软系,时时盼君至。

  他来了,那日终于能与她说上几句话,说的却是问她愿不愿意为他去做一件事,她听完他的叙说,除却震惊于他的身份,并无一丝犹疑。如若她去陪那位番邦国主一夜,能为他换来他想要的,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不过是他豢养的诸多府妓中的一个罢了,但是许多年的后来他才看到她与他同生共死赴黄泉的一腔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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