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心哧哧笑道:“姐夫还不是心疼姐姐么”
梅儿打量了下她,悄声道:“你呢?可找辛夷看过?”
烛心玩笑道:“我听说但凡不易有孕的,先抱养一个别家的孩子,便可引来自己的孩子,姐姐可舍得过继给我一个?”
“有什么舍不得的”她是玩笑,梅姐姐却是当真,“这一胎,无论男女,落了地就给你抱过去,将来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不愿意养了,我再接回来”
她轻轻摸了摸梅姐姐的肚子:“不过跟姐姐说笑罢了,我这个人懒散自由惯了,有了孩子,倒嫌弃累赘”她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失落的,如此说,不过是为了宽慰梅姐姐,不想让她孕中忧心。
梅家小妹冲她们这边喊道:“姐姐,你们喝不喝绿豆汤?”
梅姐姐摇了摇头示意吃不下东西,烛心看到一旁的妇人还未等来家婆送饭,就到凉棚下拿了些炊饼和汤。
烛心拿了帕子爱怜的为梅家小妹擦擦脸上的汗珠,小姑娘明朗一笑,眼眸弯弯活泼灵动,如夏日之下的朝阳花般洋溢着光明和希望。
妇人接了吃食,千恩万谢,掰了小半炊饼泡软了慢慢喂给孩子吃,又将剩下的给了身边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小女孩麦色的肤色,希黄的头发随意扎起来,狼吞虎咽的吃着饼。
烛心笑了笑问梅儿,近来可见过晴澜,也不知她在公主府可还适应。
“刚入夏的时候,在集市上远远的看见过一次,身着月白绫衫,外披水雾绡衣,环佩叮当恍若仙子一般”梅姐姐暗暗叹息道,“家雀窝里终是关不住金凤凰的,她有了好去处,我这个做姐姐的心里也是实实在在的高兴”
烛心默默看了眼凉棚下歇息的大弟,梅姐姐已猜到她在想什么。
“哎,眼见着是不成了,总不能因为一点恩情就去逼迫她人,况且如今”梅姐姐自嘲道,“两人确实不相称,我已经着人去给城西香坊的柳家三姑娘提亲去了,那姑娘也不差,父母都是知书达理的人,说到底还是咱们家高攀了”
“那,大弟可能放得下?”烛心想起冬日里,他倍加呵护晴澜的情景,猜想他心中定然不好受。
梅姐姐朗然道:“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不过是时日长短罢了”
日头渐渐西斜而去,大弟和姐夫赶了两辆车把成捆的麦子运回城里去,剩余的人趁着这点光亮继续劳作着。
日落时分的云霞烧红了半边天空,梅姐姐和姐夫坐在后车的车辕上闲聊着,烛心拉了梅家妹子一道躺在前车高高的麦秆堆上,梅姐姐不放心,一路提醒大弟,慢点赶车。
梅家妹子眨巴着清澈的眼睛问:“姐姐,南姜好玩吗?那里的皇帝真的是个女子么?长姐说你从前去过许多地方呢”
烛心伸了个懒腰半眯着眼睛,云霞在一片朦胧中变幻出各种形态。
“恩,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很美的女子”
“比晴澜还美么?从前她与我们呆在一处时,旁人都夸她俊俏,去了公主府三五月就变得大不一样了,我都不敢叫她了”
烛心侧目笑问:“羡慕么?如果羡慕,就跟她一起去长公主府如何?”
“恩?说不上羡慕吧!总觉得像那画上的美人似得,没有烟火气息,有些假模假样的,还是跟家人快快乐乐守在一处,来的自在”小姑娘的言语稚气又真切
身后响起官驾开道的声音,路上的车马人流都纷纷靠边避让。
梅家妹子坐起来张望道:“好大的气势,像是官宦家眷的车马”
驴车正好停在一棵高高的椿树下,烛心站起来一伸手就够到了那茂盛的叶子。
梅家妹子喊道:“哥,你把车可停稳了,我跟姐姐站在麦堆上摘些香椿”
大弟嘀咕道:“这个时节的香椿已经不似刚入春那般鲜嫩了,不好吃的”
车驾鸣鸾,藉以簟茀,车厢内的妇人透过绿纱幔望向路边夏收归家的百姓们,不过六七年的光景,北黎已不见当年凋敝之态,当今陛下果已不是当年那个寄人篱下的少年郎了。
一旁的小女儿已有五六岁的模样,娇声问道:“母亲,陛下为何要将苏家的女眷都召回龙城?以后岂不是不能经常见到父亲和兄长们了么?”
端庄可亲的妇人乃是苏家长媳主母,她温然一笑:“祖父年纪大了,母亲要替你父兄尽为人子孙的孝道啊!”
“哦”小女儿似懂非懂,娇俏一笑,“女儿会跟母亲一起孝敬祖父的”
苏家主母将聪慧娇憨的小女儿抱在怀里,面上的笑意淡了下去。这些年来陛下忌惮外戚专政,一方不断消减苏家的兵权,另一方又不停的为府中男丁加官进爵,赏以珍宝财帛。外头看起来,朝中对苏家依然倚重,实则却是在逐步架空。如今又将苏家女眷尽数召回帝都,其心昭然若揭,却也无可奈何。好在,她终于为苏家诞下了一个女儿,稍稍抚慰了苏氏一族惶惶不安的焦灼之心。要知道,她诞下的这个女儿乃是苏家的孙辈嫡女,与妾室所出的庶女,乃是天壤之别。
小女子掀起纱幔一角,指着麦堆上扒椿叶的女子,脆生生的问道:“母亲,她们在摘什么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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