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我闻到油汤饭的香气了”禔儿自勤政殿的暖阁侧门狂奔出来。
“慢点跑,留心地滑”
话刚出口,禔儿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直直的滑向廊阶下,檐下的冰柱许是被沉重的脚步声震裂,突然断裂直坠向禔儿的头顶,千钧一发之际勤政殿外的侍卫飞身闪过将禔儿一把提起躲过一劫。
这厢魂不附体的烛心腿下一软差点跪倒。禔儿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吓破了胆,怔在侍卫身旁瞪着地下破碎的冰柱,小脸吓得惨白。
烛心踉踉跄跄过去将他搂入怀中,摸着他的耳朵不停的叫他的名字,禔儿抿着嘴唇道:“我是男子汉,我不哭”
勤政殿内,鸿烈与司农令正说起今冬的小麦长势,司商令也在旁等着汇报明年的粮食预估之价,殿外喧哗之声扰的皇帝皱起了眉。待听闻说是小殿下踩到了廊下积水结冰摔的不轻,夫人吓得腿都软了,也顾不得两司的官员,急步而出。
殿前挨挨挤挤跪满了宫人,鸿烈冷着脸听完内侍官的禀报,厉色呵斥今日负责洒扫的宫人下去领罚三十杖逐出宫去。
若是平时宫人犯了什么错,烛心一句话万事可解,可今日司农令也就是长宁皇后的二哥也在,她妹妹在世时将这孩子捧在手心里如珍如宝一般,如今当着这么多宫人侍卫的面竟然差点被冰柱砸伤,她焉能逃脱看护不利之责?
先前她带禔儿入公学体民生疾苦,却被有心的臣子借题发挥,上书言说,应将皇子禔送入木槿花溪棠由后宫嫔妃教养。若非王家人极力辩驳维护,只怕当今陛下会落个独断专行的污名。
朝臣面前她不能无所顾忌,一手牵了禔儿微微屈膝对皇帝行礼,退回了莲笙阁。
主子们散去,内侍官急忙喝令宫人认真检查廊下是否还有水迹冰碴,屋檐下的冰挂也着人一一敲了去以防万一。
方才救下小殿下的少年侍卫望着莲笙阁的方向一阵失神:“好生眼熟啊!”
近旁年长些的侍卫在他肩膀轻拍一记:“发什么愣呢?”
“那女子是何人?不似普通的宫婢,后宫不是只有一位娘娘么?而且陛下有令后宫不得入勤政殿”
“那是陛下亲封的邯城夫人,专司皇子教养之责,说是位同太傅不列后宫”年长些的侍卫摇摇头道,“你刚入宫,许多事慢慢就明白了,这皇城之中奇奇怪怪的事情多的去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咳嗽,两个侍卫立时闭了嘴。
卫尉低声对少年骂道:“平时的嘱咐都丢到你姥姥家去了”
少年憋着笑嘟囔道:“我姥姥---舅舅的母亲?”
卫尉在他腿上轻踢一脚,临走道:“下了职看我怎么收拾你”
待卫尉走远了些,年长侍卫道:“卫尉是你的亲舅舅,怎也没为你谋个一官半职?”
少年得意道:“我才不稀罕走这些裙带关系”说着像是怕被误会似得急急解释,“我如今的位置可是凭本事考核进来的,绝不是托了舅舅的关系”
“呵”年长侍卫轻笑一声,“别忙着撇关系,能入勤政殿当值的侍卫哪个家世不得细查十八代”
莲笙阁内,温热的地龙熏的瓜果暖香弥漫。
御医细细查看过,本以为只是普通瘀伤,不想左侧的手臂竟然骨折颇重。烛心看着小小的孩童被御医牵引复位上夹板,却只是咬着牙脸色憋得通红一点眼泪也未掉,心中更是自责不已。
“姑姑,你别难过,我一点也不害怕,一点也不疼的”禔儿见她心疼的直掉眼泪,顾不得正骨之痛,反而轻言轻语的安慰她。
服过汤药,午膳也未用就开始犯困,烛心便守在榻旁给他讲故事哄他入睡。待禔儿睡熟了,烛心也无胃口下咽,伏在榻边轻轻为孩子压一压被衾,挺直的鼻、凉薄的唇,并非皇室血脉却又与当今陛下极为相似,缘分二字真是妙不可言。
“夫人”阿昭在旁轻声提醒。
烛心回头见长公主蹑步而入,轻声道:“睡了?”
烛心点点头,与长公主屈膝见礼。
长公主知她心中不好受,劝慰道:“你是他的亲娘,谁能说你待禔儿不是真心”
若是亲娘到无所畏惧,正因为不是,才心怀愧疚。
听到花厅有异声,长公主道,是晴澜,因怕扰了禔儿睡觉故在花厅候着。
烛心借机转移话题询问晴澜的婚事可有眉目了。
长公主叹言:“有些家世的,自是不愿求做妻室,若是为妾,只怕晴澜未必肯应,今日进宫本是求想陛下为其指婚,听说禔儿摔伤了就直接到莲笙阁来了”
“与显赫为妾,到不如像梅姐姐一样得一个真心爱惜她的夫君”烛心想到若非鸿烈有令,后宫不得入勤政殿,她的日子也未见到能这般安逸,接道,“求陛下指婚看似体面,却终究像借着皇权压制着他人来娶,只怕纵使得了贵婿,时日久长也未见得能过得舒心”
长公主思忖道:“此话在理,幸而还未去求陛下”
两人细细糯糯的低声谈论着,暖阁布幔外的少女却将手中的核桃酥捏了个粉碎,这还是当初疼爱她的那个烛心姐姐吗?竟然想着让她去嫁个像梅姐夫那样粗俗的庄稼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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