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计早已习惯这个小掌柜的刀子嘴,只是嘻嘻一笑。
烛心见门外停着两顶轿子,又见只有京兆尹一人,一时有些糊涂,作揖道:“大人今日怎得闲来光顾我这小作坊”
京兆尹并未寒暄:“陛下口谕,宣姑娘进宫”
烛心一阵心慌呆了一呆,急忙将围裙解下:“大人可知所为何事?”
京兆尹摇头,烛心追问:“依大人看,是福是祸?”
“早朝过后,陛下气色和悦,依我看应是福气”
烛心多多少少安定了些,正巧徐青送货回来,将围裙塞给他:“姜王召我进宫,店里的事你多看着点”
徐青还未多问,烛心已经上了软轿,攥了攥手里的围裙心里隐隐些许不安,刚得了消息南姜要给陇西王运送第二批粮草,主上有令斩杀先锋、截获粮草,这个时候突然召烛心入宫莫不是与此事有关?
虽然京兆尹大人提前跟她透了口风,烛心却深知帝心难测,依旧是恭恭敬敬行了大礼,低着头不敢多言。姜王这次并没有为难她,淡淡的说了句起来吧。烛心垂首立在一旁,姜王将手中的奏章放在一旁,漫不经心的问:“你也到了嫁人生子的年纪了,怎么又捣鼓起做生意了”
南姜民风开明一国之君都能为女子,故而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妇人也算比比皆是,但像她这样待字闺中的女子孤身混迹于集市的却极少,烛心略一思忖:“小女想问陛下一句话”
姜王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不用这般拘束,大可像那日家宴时一样畅所欲言”
烛心松了口气,抬起眼帘目光诚恳:“陛下可想过有朝一日建立一个男女平等的国家?”
男女平等,姜王听到这四字,双眸瞬息精光一现,她为帝以来南姜女子的地位已经提高了不少,但女子终究处于弱势。烛心今日竟能说出她心中所想,着实让她吃了一惊,多数女子自出生以来无不受三从四德、男尊女卑的教化,这小女子的脑子里怎会有这种想法?
姜王愈加觉得这丫头有意思:“男女平等不过是臆想,譬如像你这样闺中女子经商的,普天之下能有多少,即便是真正有生意头脑也只是躲在父兄夫婿之后出谋划策,若来人前侃侃谈论只怕是难以承受是非口舌”
烛心正色道:“今有陛下一国女帝,女子经商有何不可?我还见过很多女官呢,她们巾帼不让须眉一点不比女子差”
姜王诧异:“你在哪里见过女子为官?”
烛心回过神来,暗责自己失言:“在、在梦里,我梦到有个国家那里男女平等,一夫一妻,女子与男子一样经营生计并不逊色,更有些家里男主内女主外”
姜王付诸一笑,她讲的这些确实是痴人梦境,言归正传,姜王道:“陇西王离开临安已有月余,他们已将沣京从梁军手中夺回作为据点,第二批兵马粮草也当过去支援,你可愿做这个粮草先锋?”
烛心眼珠咕噜一转,姜王是天下唯一的女君主,如若应下自己便是这天下第一个女官,慧黠的眨巴着双眸问:“那这个粮草先锋是多大的官啊?”
姜王一本正经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虽是运送补给,却也是十分重要”
烛心自有她的私心,此回北黎路途迢迢,她出来的狼狈,怎么也得风风光光的回去,且沣京距龙城也不过十多天的脚程,她好想梅姐姐他们,也着实挂念自己的小店,最重要的是此次回去有南姜军队护送至沣京,她不必花一文钱,如此算来这笔买卖可以成交。
烛心欢欢喜喜的应下了差事,姜王意味一笑:“你见到陇西王帮我带句话给他”烛心认真的等着听下文,姜王不慌不忙的饮了口茶,似在思索该不该说,事关南姜社稷还是决定将昨晚与王附商谈的结果说出,慢悠悠的放下茶盏看向烛心:“西梁觊觎九州天下已久,自那小皇帝继位以来富国强兵没有一日不是在为兼并邻国做准备,为君者为民也!少年帝王想要大展宏图千古留名,实是为了一己之私铁蹄征战,这样即使天下一统换来的不过是百姓怨声载道”
烛心记得初次见栾华的时候就觉得他身上锋芒毕露确是野心勃勃之辈,只不过那时候她尚且没有经历过如今的颠沛流离,并不了解栾华的狠絶,当日还赞他励精图治是个好帝王,原来是为了铁蹄征战做准备。
“烛心,沣京地处三国交界,你到了那里便会看到战争带来的是什么”
方才的欢喜瞬间消散,烛心面色也凝重起来:“那陛下是要带什么话给鸿烈?”
姜王眉心微锁:“我知道我若说出,你们定会觉得我太过自私,如若我一人恶名,能换来这场战争早日结束,也心甘情愿了”
她再强势终究是个女子,一国女帝担当社稷重任终是有些心力交瘁,烛心突然觉得她身上的光华在此刻消殆的柔弱不堪,不禁有些心疼:“陛下”
姜王摇头表示她不需安慰:“我希望你能去劝陇西王先与寒濯联手抗梁”
烛心不由得一颤,他们几经生死,为的就是夺回帝位,与寒濯联手岂不是让鸿烈俯首称臣吗?这世上果然没有不出本钱便可盈利的生意,原来这才是姜王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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