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修远从太医院一路来到了乾元宫。
这里原是众皇子读书的地方,虽不是前朝最大最华贵的宫室,但胜在临着太液湖风景独好。如今被新皇用来当作寝宫,里面早已焕然一新。
院子里的宫人来来去去忙碌地很,但一个个训练有素,人影晃动间不发出半点声响。
看这样子,那个差点要了他半条老命的人,现在已醒了吧。再不醒,剩下的半条命怕也要被新皇折腾完了。
转过白玉影壁,便到了内院。
豁然开朗。
一桃一杏两棵二人合抱的大树花压满枝,深浅不一的粉色花瓣如飘雪般落在院中,漫天的缤纷间荡起一股清香。
林间彩蝶飞舞,翠鸟欢啼一切都充满了春的生机。
高修远沿着青石小径往里走。
刘顺正站在廊下,见到他来,往里轻声回禀一声后,便为他打开了房门。
高修远走入最中间的正屋大门,拐进东屋,帷幔深处,一人大大咧咧坐在雕花大床边的绣凳上;一人靠坐在床头,好奇地朝着他看。
总算被救回来了,即使有欠缺,但至少人还活着,他不用无颜面对先师与故人了。
第24章 楚宫春(三)
高修远心里十分高兴,一向看淡生死的医者脸上露出了喜色。
细细探脉一番后,高修远对着坐在床边的楚晔道:“回皇上,姑娘身上其它伤已基本好全,只是手腕肩胛胸口伤还得将养几日。尤其是手上,千万不能用力。”
阿媛喝了水,喉咙已舒服很多,能发出声来了。不用御医明说,她也能感觉到自己伤势很重,期望能快快好起来,恢复记忆。虽然看起来,楚晔像是待她不错的样子,但什么都忘记了,心里毕竟不踏实。
“大叔,为什么我会什么也不记得了?以后能好么?”
话音一落,原本暖意融融的屋子,萧瑟了几分,阿媛竟觉得身上透起了冷意。
“下去吧。”楚晔冷言挥退了高修远。
松竹香再次盈绕,楚晔握住她的手,眼里有着看不明的情绪,“阿媛,忘便忘了,有什么要紧,人好好的就行。”
阿媛不觉得这样算好,什么都不记得了,于现在的她来说,他只是一个看着对她好的陌生人,甚至连说的是真是假都无从判别。心里有些委屈,但也清楚的知道,这里是楚晔一人之言,他是皇上,说什么便会是什么。于是沉默地不再多言,眼里却泛起了雾气。
即使是什么忘记了,人却还是那个人,动不动就哭鼻子的那个人。楚晔把再次把人揽进怀里。
阿媛头深深埋在他怀中,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见他用极涩的声音道出了她的身世。
阿媛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与楚晔一样自小生在江湖,是他的师妹,两人自小便定了亲。二月前,楚国大变,原太子楚旭和皇子楚安遭遇不测。他被父皇从凌风阁召回继承皇位,回宫途中受到埋伏。她是因为救他才受重伤。
一个故事,三言两语便说了个明白。
没有破绽,但阿媛能感觉得到,这二个月来的惊心动魄,世事的巨变。
高修远出了门,不由了地暗叹了口气。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入了一侧的厢房。
不一会儿,楚晔推门而入,撇了眼桌案上分门别类调制好的膏药,道:“她撑不住又睡过了去,才醒了才一个时辰不到。”
声音中带了些担忧。
“皇上,她这次是九死一生,又被废了内力,此刻犹如被掏空了的枯树,终不能和以前相比了,能救回一命已是万幸,若不是她异于常人的体质,怕早就撑不过了。”
高修远见他坐在椅上,沉默不语如老僧入定,心中一叹,宽慰道:“能醒来便会无事了,当年姑娘被先师带回谷中时才刚出生五日。当时正好臣也在谷中,她在娘胎里不足八个月便出生,将将生下娘亲便死了,一路颠沛流离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徐嬷嬷抱着她到回春谷时,又小又弱,手臂上还被划了道口子,鲜血直流,奄奄一息,哭都哭不出来。当时臣给她上药,药一上,血便止住,养了十多日人便大好,不时地冲人笑。”
“然后呢?”
“这丫头倒像足了她亲爹的脾性,给她扎针上药倒不怕疼,只受不得半点委屈怠慢。你得把她没日没夜地抱在手上哄着,不然便是惊天动地的大哭。徐嬷嬷当时伤重,只得臣和先师日夜轮流抱着她,后来连尚是孩提的师弟也派上用场了……”
“后来呢?”
“后来?……三个月后,徐嬷嬷伤愈便悄悄地抱着她出谷了,从此不知去向。如此奇异强健体质,臣平生只见过二个,怕这世上也只有这二人了。”高修远感叹道。
“还有谁?”楚晔沉声问。
“……”叫你多嘴,高修远暗骂自己,最后鼓气勇气道,“皇上,此乃回春谷辛秘,恕臣不能相告,这几日若不是看到姑娘体质,臣也是认不出姑娘就是当年的婴孩的。”
楚晔听到后,默不作声,良久才问:“她内力能恢复么?”
“臣无能,怕是不行了。”高修远思索了一下,又道,“臣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百年紫叶树可助人恢复内力。可那是上古树木,云洲大陆早已绝迹。”
52书库推荐浏览: 聊聊一 虐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