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晔失笑,“还是有些冷的。”伸手把人捞回怀里,两人一同靠在榻上。
由窗子向外望去,整个湖整笼罩在细细密密的雨中,唯有围着湖边的一圈宫灯,影影绰绰地闪着昏黄的光亮。雨势渐大,幕天席地的雨水仿佛从天上倾洒下来,洒向湖面,洒向湖中残荷。原本微弱的烛火也被浇灭,屋外一片漆黑,只听见一阵紧似一阵的风雨声。
“今天那个三皇子好像认识我。”阿媛道。
“嗯?”楚晔。
“我像是以前得罪过他。”
“……。”
“可我不记得了。”
楚晔筹踌了半响,刚要张嘴,便听阿媛道:“哼,是好是坏全凭他一张嘴,谁知道真的假的。”
阿媛转过脸望着窗外,“别的且不说,这人无故来珉楚不定打什么坏主意呢,说不准他这头买了珉楚的马,回头又骑着马来打珉楚。”
“嘿嘿嘿。”阿媛低头笑了,黑暗中看不清脸色,一双眼却因笑意亮晶晶的,“当人傻子。”
楚晔拥着阿媛静静地坐在榻上,被这笑意感染,心里松快起来:就这样罢,就这样二人相依到老,得一隅安宁未偿不是幸事。
大臣们发现最近皇上身边时常跟着一位少年。每他们偷偷打量这位小公子时,总能遭到皇上暗含千刀万剐的威胁冷眼,不敢再看第二眼,所以至今大伙儿都没看清过,直觉上是个漂亮的少年。
他们向刘顺打听,刘公公如临大敌,嘴巴闭得紧紧的。
匆匆月余,已是初冬。
阿媛的手在续玉膏的作用下已好,与楚晔这些日子几乎形影不离,两人总有说不完的话。自从有了阿媛这个政事小能手,楚晔也松快了不少,不需再熬夜批折了。闲暇时,散步溜马,游湖看花,岁月静好。
楚晔原以为那么娇气的她在御书房坚持不了几天。出乎意料,每日和他一道早早起床。他上朝时,阿媛己把书房收拾的妥妥贴贴,奏折分门别类地放好,墨磨得浓淡适宜。下了朝接见大臣时,她站在一边,只肃着脸细细听着,不发一言从不置一词。楚晔还发现,他总能在书桌上一眼看到所接见大臣上的奏折,或相关文书。一次二次以为只是巧合,时间久了只暗自心惊,这像是做惯了的。
一日楚晔捏着手中的折子笑问:“阿媛可是我肚里小虫子,我想什么阿媛都知道?”
“晔哥哥接见大臣难道不是按官职,按上奏事情轻重缓急来么?”
“这些折子你都看过?”
“嗯,不能看么?”阿媛先是诧异,后明白过来有些怯。
“不是。”
楚晔摸了摸她的头,眼神复杂,一般人即使是看了也不会懂,而阿媛匆匆几眼便能分出轻重及所涉部门和官员。这可真是……,想当初他也是父皇手把手的教,自己又逐磨了几个月,借着以前多年阁主的历练才入手的。
他几乎可以断定阿媛口中的先生定然是玉枢了,恐怕玉枢平生最得意的事并不是自己天下第一公子的美名,而是教出这样一个不逊于他的学生吧。好在这是他的,终究是他的阿媛。嘴角微勾,颇为得意。
这日沃水郡监御使柏煊鹏突来楚都告御状,状告沃水郡守沈尉隐瞒沃水大水事实。
满朝震惊。
同日,八百里加急送来了郡守沈尉有关沃水大水的奏帖。
奏帖上说,沃水并没有大水,只是春末那段时间比往年雨水多了些,不知何故堤坝塌了一块,河水倒灌,冲了不少田地与房屋。郡丞早已安置好村民。这次损失虽大,但历年来朝庭拨款有剩余,尚能应付。所以沃水一事,沃水郡并未上加急的折子,而是递交了寻常的折子,并未着重提到水患。
此帖一出,风向逆转,原本大骂郡守匿而不报的人,瞬时都纷纷指责柏煊鹏诬陷忠良,要求皇上严惩。柏煊鹏被暂时关押,待彻查清楚后,再作惩治。
阿媛听闻此事后,敲着沃水郡折子,笑着跟楚晔说:“历年治水救灾银款还有节余?呵呵,晔哥哥,楚国拨款难道不经过核算,随意乱拨的么?还有那位柏煊鹏,没弄清楚情况就千里迢迢来楚都告御状?他为官多久了?难道不知轻重么?”
“阿媛”楚晔想了想接着道,“沃水郡监御使柏煊鹏原本只是闲职官员,只因在萧党一案中有功,才升为沃水郡监御使。”
“萧党?”阿媛这些日子以来私下也曾听闻有关萧党一案,楚晔登基之初曾与镇国公萧耀轩合力将以萧耀庭为首的萧党连根铲除,萧氏一族六百三十一人一夜之间全死了。那一夜必是惊心动魂,血流成河。
随即朝中局势大反转,凡是与萧党有瓜葛的都成了输家,同样的站在楚氏这边的封官加爵,成了赢家。
珉楚也因这番动荡而大伤元气。
“嗯。阿媛怎么看?”楚晔突然间问,问的是对萧党一役的看法。
第41章 楚宫春(二十)
阿媛愣了愣道:“晔哥哥是担心阿媛说你太过心狠手辣么?”
想了片刻阿媛摇头道:“不会,业国先皇轩辕极将自己异母弟弟全杀光才登上的皇位,没了皇权之争,大业得以修身养息数十年有了今日之富庶。从来皇权路总是腥风血雨,踏骨而行。萧家在珉楚已权势滔天不说还插手储位之争,他若不灭,死的便是晔哥哥了,阿媛怎么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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