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金_南寉【完结+番外】(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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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莲是睿亲王的侧福晋瓜尔佳氏,大眼睛大脸盘儿,一副周正模样儿。

  人是正蓝旗下的出身,阿玛是锦州都统,挺要紧一职儿,有厚实的家底儿撑腰,再加上眼下又怀了身子,气息里难掩张扬,脆生生应了声笑道:“额涅放心,奴才不挑食儿,横竖是饿不着的。”

  太福晋端着烟锅,满意地点头了点头道好:“想吃什么,自管跟厨上说,府上短不了你的。”

  一边热闹聊着,一边就冷清多了,庶福晋姚氏落单儿坐着,几次想插话都不能够,也没个人搭理,听说她原先是在八大胡同那风月场所里唱小曲儿的,后来被睿亲王瞧上,赎了身被安置进了王府,上上下下从主子到奴才都不受人重视,就似花缸阶下的苔藓,卑微不显眼,形影单只的,瞧着挺招人可怜。

  这厢也停箸不食,念瑭忙跟着添茶,祝兖从她手里接过茶盅抿了口,眉梢微皱了下问:“怎么这么凉?”

  念瑭望着雾腾腾的茶气怔了下子,陪了个不是,蹲下腿儿说:“奴才再换壶热的过来。”

  他垂着眼吹开茶雾,“是问你手上怎么这么凉?”

  念瑭一惊,猛得立起身,好在殿里人正听太福晋跟侧福晋闲聊,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她觑向祝兖,垂手攥着壶把,低应道:“天儿冷,奴才擎小儿就畏寒,不碍什么的。”

  他不再说什么,垂下眼梢将她揽进视线,她似乎察觉到了,不动声色地往外挪开几步,他极淡地笑,把盏喝干半杯茶。

  她不得已,硬着头皮又近前添水,他略偏斜过身子,张口刚好凑到她耳旁,悄声儿说:“怎么没扎耳眼子?”

  念瑭惊羞,耳廓火红烧了一大片,忙趔过身立正,上头心慌,下头就失了手,热茶倾注,祝兖不及躲闪,膝头淋湿了一大片。

  他仍坐着不动,终于光明正大抬过眼去瞧她,她吓傻了似的,目光躲躲闪闪,没个落脚儿的去处,最终撞进他的眼眶里,兜头浇了他一场小雨,雾气朦胧怎么都化不开。

  听见侧身有人呼骂,他才晃眼移回视线。

  “不长眼的奴才!怎么沏得茶!”常禄最先发现状况,一把拨开她,抽出汗巾上前抢救,“王爷您没烫着罢!?疼不疼啊?疼了您吱声儿!”

  太福晋皱眉,率着众人看过来,见这阵势唬了一大跳,忙打发豆子去请大夫,登时殿里忙得人仰马翻。

  念瑭吓破了胆,手脚都忘了该怎么摆放,抽着小腿肚子,磕下头请罪,不过眼前谁还顾得上她啊,一干人进出来往又是找烫伤药,又是拿替换衣裳的,她额头枕着砖缝,脑仁被杂乱的脚步声震得发颤,话出口也尽数被吞没了。

  太福晋挥了挥手,便有两名执役的太监卷起袖子要去叉她,两位福晋冷眼瞧热闹,豆子几个同屋的丫鬟跟着一起冒冷汗,大伙心里都明白,王府中当差出了岔子,无声的惩办最教人胆惧,通常拉下去就是一通板子伺候,一直打到断气儿为止,临了往城外乱坟岗子上一扔,死后跟谁搭伴儿可没得挑。

  祝兖隔着无数的喧嚣吵闹看向蜷在地头的那抹身影,活像一只折了颈的丹头鹤,抖羽扇翅,极力保持最后的尊严。

  他心头突如其来的一股烦躁,似乎有个地界儿犯痒,百般抓挠却未能痛快。

  念瑭含泪,无声无奈地笑,顾念生死安危之余,胸口堵气儿堵得厉害,她惧疼,一直没敢扎耳眼儿,这跟他有什么关碍。

  “起来。”简短一句话掐断了她的思绪,略微抬起头,他靴面上的云头纹,袍底的海崖绣就浮在额前,挥之不去。

  这么一打岔,执役太监被唬住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由回头查询太福晋的脸色。

  老主子像是没瞧见这出儿,亲自卸了烟锅清里头的烟屎,没个指示,其余人都屏着气儿,心里各自藏着戏,静待事态发展。

  “好奴才,自个儿犯的错儿,自个儿倒撇得干净,真教人服气。”他冷冷撂下这么句话,掀袍甩着她的巴掌就跨出殿外去了。

  太福晋把烟锅置回烟袋中,慢悠悠吞吐了两口方道:“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王爷的话吗?真就欠挨板子还是怎么的?”

  念瑭这才回过味儿来,一瞬间如蒙大赦,谢了恩忙跟出殿外去了,留下殿里些许人几分无趣儿跟万分猜忌,执役太监们见状也都卸下手,上殿外当值去了。

  侧福晋瓜尔佳氏扬手抚了抚鬓角,笑说:“王爷近日越发好脾气了,再这么下去,就怕下头他们当奴才的也越来越不守规矩。”

  这话里的深意,耳朵不背的均听得出来,自家王爷方才偏袒解困的意图,明眼儿人也都瞧得出来,若说主奴俩人之间关系暧昧,太福晋自身觉得没什么要紧,祝兖性情沉潜,□□房事儿上一向不黏缠,比那些个见天儿往八大胡同里头钻的旗下大爷克制多了,四九城宗室里的爷们儿,哪儿个不是三妻六妾接筏儿往家纳的,况且老辈人的愿景是含饴弄孙,压根儿不打算计较这个。

  于是也就不接她这茬儿,含着烟杆子道:“眼见你这身子是越来越沉了,老上外头请大夫也不方便,还是请上两三位留在家里稳妥。挺大一王府,连个正经大夫都没有,传出去没得教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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