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兖不接她的话,而是对着三福晋吩咐道:“狱里过后我会派人打点,你过两日再进去探视,让老三交代清楚事情的始末,其余的等我回来再做打算。”
三福晋忙谢恩,他摆了摆叫罢,起身朝着门外走,“待会儿开膳,你们吃好,我手头还有事情要忙,恕不奉陪了。”不等众人挽留,就已经跨出门外去了。
话里闻不出喜怒,这是他一贯的性子,无端教人胆寒,王府上下除了太福晋都打心底里怕他,自愿捧着敬着还嫌不够似的。
瓜尔佳氏视线匆匆追着他的背影,倏地就被门帘给阻断了。
一弯月亮钩子挂在天头,洒下一地碎银。
念瑭烧上热水,坐在门槛外就着月光修补祝兖袍服上被她烫坏的龙纹。
慢慢挑下原来的旧线,再配上相同的丝线进行填补,唐家获罪之前,额娘是不舍得让她做这些的,后来跟杨八相依为命以后,她就捡起了针线,两人大小缝补都由她一手包揽,是以女红绣活为难不着她,几盏茶的功夫,就缝补如初了。
念瑭又从掌管衣物的丫鬟那里借来熨斗,在里头装了热炭,将袍服烫压平整,正忙着,全子带着三贝勒家的小阿哥恩泽逛到偏殿,就进门跟她扯闲。
“差不多得了,”全子道:“你这是白忙活,你什么时候见王爷衣裳穿重样儿过,仔细烫着手。我敢保证,就算你把这件儿还回去,王爷也不带细眼瞧的。”
念瑭不停手,在不在意是他的事,她只管把当初答应人的话用心做好,抬头见小阿哥眼里泪汪汪的,便问起原因。
全子拿手捂住泽哥儿的耳朵,努了努嘴,低声说:“还不是这位爷亲爹惹得乱子,殿里正闹得凶呢......”
念瑭听她说完前因后果,便把熨烫好的袍服叠整齐,从碳火堆儿里扒出个红薯,皮已经被烤的黑焦黑焦的,被她迅速薄了个溜光,漏出里头金黄的果肉。
泽哥儿咽了咽口水,等她拿帕子包了递给他,便迫不及待地接过,很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念瑭弯腰摁着膝头瞧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刚这事儿爷可别告诉别人,您把奴才全部的家当儿都吃了,仔细外人知道了要骂奴才穷的。”
四五岁的小孩儿不经哄,泽哥儿傻乎乎地点了点头,似乎吃了人的嘴软不好意思,赶紧拍着胸脯保证,拿着手指头乱指,“你放心。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说着又犹豫指了下全子,“她知......横竖......横竖是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全子被他逗得大乐,冲念瑭比了比大拇哥,“真有你的,刚这位爷还闷葫芦似的不肯说话呢,你对付小孩儿还真有一套!”
念瑭笑了笑,支开泽哥儿到一旁去玩,拉着她悄声儿打听:“你有没有见过别人打官司?”
全子迷茫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十岁起就在王府里当差了,哪儿参与过什么官司呀,你问这个做什么?”
念瑭忙道:“没什么,晌午那时候听王爷讲起那武二郎的故事,他哥子那么大的冤情,要是朝廷肯理会,倒也不至于逼得他杀人报仇了。”
全子听了直笑话她,“不就是个故事,也值得你这么记挂,故事里要不来个亲者痛仇者快的,谁还愿意看啊!一般人蒙冤,敢动刀子杀人的可没几个,回头还得偿命,多不值啊,咱们北京城宣德门外登闻院里有架登闻鼓,有什么冤情尽管上那擂去,找衙门里的大人替自个儿申诉,这才是正经门路。”
“不过,”她转了个话锋又说,“打官司得请讼师,写诉状,找证人,不是动动嘴皮子那么容易的事儿。”
念瑭自然也知道这里头的难处,算算自个儿一穷二白的,什么都没有,官司都打不起,更别提为她阿玛平冤了。
正发愁,全子靠过来扛了扛他的肩,贼兮兮地问,“王爷那么忙,还有闲心给你讲故事呢?老实说,你跟王爷到底什么关系,怎么王爷对你格外瞧得起似的!老把你叫到跟前儿伺候。”
念瑭受不了她那暧昧的口气,扭过身继续烧水,“别瞎说!你要再这么开玩笑,我可就恼了!”
炕炉里噗噗迸溅出火星,染得她脸颊酡红,全子凑近打探她的神色,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瞧瞧,你脸红什么呀!真正恼了才好!回头自然有人来哄!”
念瑭一咬牙,追着要打她,“这么刁钻一张嘴,真该撕岔了才成,看你以后还埋汰谁去!”
两人打打笑笑闹到门口,方见阶上独自立着一人,挺肩负手,视线冷漠延伸进门内。
作者有话要说: 今儿居然双更了(???ω???)
但是精力有限,工作好烦,只能集中更其中一篇
所以,谁给我出个主意,到底是更《一梦金》还是《什锦》??
个人感觉一梦金写起来更有感觉吼吼吼
呃,又添了一千多字。本章略肥。
第12章 月迷津渡
两人肩撞着肩,忙垂下手请安,一个惊一个怕,念瑭难堪不已,狠狠咬唇,唇侧扣下齿印曲折,像月亮浮层浅淡的斑纹。
泽哥儿看见祝兖既怕又乖,偷偷把红薯藏在身后,上前跟他长伯请安。
祝兖冷冷叫声起道:“殿里马上开宴,预备让一屋长辈们都等着你不成?多大的年纪了,只惦记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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