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念瑭头上的伤,蔡文魁的口气有些轻微的抱怨:“听常公公说人是一头栽到了灶台上,这的确有些太过不当心了,幸亏主子的脑壳硬,不然撞酥了骨头,或是撞到了后脑,八成会留下后遗之症,这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祝兖心里生出一丝后怕,没来由的还有些自责,脸上不是个颜色起来,常禄赶忙劝慰道:“王爷安心吧,蔡大人的医术高明,好口碑都是百姓们实实在在口口相传的,念瑭洪福齐天,遭了这么一个劫数儿,后头再来的都是福气,奴才已经让人把药给熬上了,让姑娘喝下去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祝兖悬着的心逐渐放了下来,靠在圈椅里坐下身问,“只这些?其他的还有什么交待?她额头伤得这么厉害,恐怕一副膏药不尽够。”
蔡文魁道个是,“膏药需得现成的熬制才能最大的发挥作用,放置的时间过长药用容易失效,等奴才回去再熬制一些,尽快派人送至王爷府上。”
祝兖颔首,喝茶润了润嗓子道:“越快越好,等回头把人治好了,王府上必有重谢。”见他还立着,点手请他坐下喝茶。
蔡文魁还惦记着家里的热炕头,客气推脱说:“时候不早了,奴才还是不打扰王爷休息了,奴才这就回去吩咐他们准备药材,等天明就开始熬制。”
祝兖嗯了声说好,吩咐让常禄送客顺便带人上司房里领出诊的费用,等他们跪了安离殿,他默默喝完了一杯茶,起身往宁绪殿里去了。
第19章 芳华笑客
殿里暖烘烘烧着地炕,氤氲得她脸上红红的有了气色,祝兖命下头的太监封了西侧殿角一只珐琅碳炉里的碳火,等到室内的温度略微有所下降,他在对首的花梨木雕龙罗汉床上坐下身,倚肘望着从一旁青绿双耳炉里袅袅烟升的熏香出神。
倦意侵袭,正当沉沉阖上眼的时候,听见门外有人进来,常禄走到跟前小心叫醒他说,“王爷先回东殿里歇歇吧,再这么熬下去身子会吃不消的。”
祝兖醒过神,捏着鼻粱问,“什么时辰了?药熬好了没?”
“回王爷,寅时三刻了。”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常禄只得作罢,回头使了个眼色,一名苏拉太监端着药碗踅脚儿入了殿。
祝兖从填漆炕案上抬起胳膊,起身走到炕前坐下点手让他上前,从洋漆托盘上取下缠枝灵芝纹的青花药碗端在手里,提勺匀了匀汤药,又盛起一匙放在唇下微微摇头,吹散蒸腾的雾气,探下身沿着念瑭的唇隙缓缓把汤药注入她的口中。
常禄他们纳住呼吸默默看着,唯恐生造出任何动静,半碗药下去,方暗暗卸肩喘出口气儿,照这样的势头,一碗药很快便能见底。
念瑭原本平稳躺着,倏地肩头一颤,眼珠微微滚动起来,睿亲王也跟着手上一顿,把药碗往旁边递出去,苏拉太监忙上前接下重新摆在托盘上。
见她神色难受地轻呻了声,祝兖从铺着狼皮褥子的足踏上起身移坐在床头,小心翼翼扶起她靠在自己肩头。
念瑭眼皮跃了跃,慢慢掀起半张眼睑,一人的影子在眼前影影绰绰晃得她头晕脑胀,胃里猛的泛出一阵恶心,她挣扎着起来,脸朝着床下干呕起来。
常禄眼疾手快,端来一只雕漆痰盂靠在炕边,她忍了忍没能忍住,剧烈咳嗽了声弯腰吐了出来,两天没进食吐出来的都是药渣子苦水,念瑭浑身抖琵琶,舌头根子剌得直打颤,恨不能把五脏六腑串在一起全都倒出来。
常禄暗叹可怜见的,这么一条窄瘦的身段儿,原本胃里能有多大地方?方才费了老大劲喂进去的药,只怕是一滴不剩又给原数还了回来,再看睿亲王,好家伙,当真一点也不嫌脏,平时谁靠的近些就是一脸嫌疑人家身上长了虱子的样儿,现下也不顾忌说气味儿难闻还是怎么着了,一下又一下抚些念瑭的背心,耐心等她吐个痛快。
趴着吐了会儿,念瑭方觉好受了些,她闻见一股淡淡的熏香的味道,悠悠钻进鼻子里十分醒脑,刚醒过来思绪跟之前还有些衔接不上,茫然中感觉到有一双手扶着她的胳膊把她从炕边捞起身子。
她吃力的抬起头看,睿亲王的脸映入眼中,他面色看上去有些疲惫更多的是不满,臭着脸道,“什么意思?见着我这张脸就倒胃口?”
万万没想到会是他,念瑭骇了一大跳,忙着要下炕给他请安,不过身上恍若被抽了筋骨,虚脱的没有一丝力气。
“别动!”他皱着眉勒令,“今儿不计较礼数,这儿的这张床好上不好下,仔细些别又摔着了,再懒得管你。”
她呆苶着眼睛看着他,祝兖拿过五彩龙黄锦的靠垫让她垫在身后,兀自端过剩下的半碗药,篦了一勺浮头的汤药,视线调转到她的嘴唇上,吩咐道:“张嘴!”
念瑭缩了缩脖子,往旁边看了一眼嗫嚅道:“给王爷添麻烦了,您让奴才自己来吧?”
她伸着手要接药碗,睿亲王顿了下方递了过去,常禄跟苏拉太监对头互相望了眼,觉得他们戳在这儿显得有些多余。
念瑭捧着药碗,苦腥味儿一缕缕窜进胃里,惹得她两眼发昏,那股子恶心的感觉又翻涌了上来,她咽了咽唾沫强忍住,捏着鼻子仰头把药一气儿给灌了下去,汤药放了些时候不烫嘴也不烧胃,咽下去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痛苦,反而感觉到有股温热淌遍了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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