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瑭搭着眼皮,肃了肃身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怕打搅了王爷养神儿。”
她一脸的委屈样儿向他,明显是有情绪了,祝兖不知道自己哪处地方得罪了她,头回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给他甩脸色瞧的,换成别人他早一脚踹上去了,他出神望着她的侧脸,冷冷的弧度,让人参不透她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况境。
他拨着手上的玉扳指逐渐呷出点味儿来,她方才跟他掏心窝子,同他讲了自己那些不愉快的过往,他这头非但没有一句好话,甚至连个反应也没有,这是跟他耍起小性子来了!
睿亲王手上顿住了,心里暖烘烘燃起一丝火苗,扑都扑不灭,至少她不像之前那样惶恐不安,总是一副隔绝他千里之外的样态了。
念瑭鼻子里酸酸的,她也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儿,想要哭的冲动在她胸腔里横冲直撞,突然就开始在意起他对她的态度,她从不敢巴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句安慰的话,但是他一眼都不愿意搭理她的样子足以叫她寒心,想了想心头那股拧巴的劲儿渐解开了,她草芥一般的卑微,受到这样的待遇不也正常吗。
睿亲王轻咳了声把她叫起头来,呷了口茶问:“你跟那只猫处得怎么样了?”
她眼底积着濛濛的水色,又逐渐干涸下去,口气里有几分不确定,“奴才觉得还成,它的性子有些古怪,总是自个儿上外头找食儿吃,还总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跑出去溜达。”
睿亲王放下茶盅又翻起了卷宗,“给它起了名字没有?”
念瑭说没有,“王爷您看给它起个什么名字为好?”
睿亲王道:“你是它的正经主子,这个我当不了家,外人起了名字也叫不亲的,你做主赏它个名字吧。”
念瑭想了想说:“王爷您觉得叫它“琥珀”成不成?”
睿亲王听了随口夸说好,“它脾性跟个虎崽子似的,这名字里有谐音,跟它的毛色也般配,是个贴切的好名字。”
念瑭很高兴,甭管是人还是动物,有了名字就有了归属,她心里暗叹了口气,她曾经的名字是叫唐念,什么时候她才能活回原来的身份呢。
正想着又听见睿亲王道:“这可比成亲王当初给它起的名字好听多了。这只狸猫送给我之前,成亲王一直管它叫“鱼在水”。”
念瑭显然预料不到,怔愣了下问,“这名字是取自“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这句词吗?”
第28章 光阴极绌
“本意上是为了图个文雅,结果却弄得不伦不类,管一只猫叫“鱼在水”,亏他想得出来,狗肚子里吐不出二两油说得就是他。”
睿亲王笑容满满的,双眸中也不吝笑意,念瑭笑着附和道,“二爷还挺有意思的,不过起这名字不是成心要夺人家的口粮吗,难怪琥珀不愿意跟他亲近呢。”
祝兖见她一脸喜洋洋的笑模样,骨子里也跟灌了阵暖风似的舒畅,头先太福晋埋怨他人前话少,冷冷端着架子吓得外人不敢跟他亲近,有时候他也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过不识人间情暖了些,直到眼下她撞到他心坎儿里来,也就释然了,他心里的话,那些微不足道的琐碎,只有在面对她时才有倾吐的欲望。
这样的情形也不错,两人就这样岁月恬淡地说着话,她酒窝里盛满笑意,跟他说哪条胡同里串的糖葫芦个头大,哪家的没有虫眼儿,外头的糖衣裹得多。
他支肘靠在桌案上,静静地听她讲述说到了秋天庄稼丰收的时候,成片的高粱地如何随风打着波浪,高粱荚豆子里的蛐蛐儿如何壮硕,她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在麦垛子底下捉到极为难得的“垛货”,一天到了头收获颇丰,拿大山罐装着逮来的蛐蛐儿奔到东四牌楼的蛐蛐儿摊,卖了虫赚嚼谷钱。
念瑭说着说着声气儿弱了下去,迟疑了下,蹲个腿儿道:“一直都是奴才在说,奴才话多,烦着王爷了。”
他身子前倾过来,端了下她的胳膊叫起儿,顺势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膝前,半垂着眼睑,拇指来回摩挲着她的指甲盖儿道:“我不嫌你烦,你答应我,今后就这样跟我说话,成不成?”
她脑子里打了声响雷,警惕地忙往回抽手,她暗骂自个儿猪脑子不长记性,老老实实地端茶倒水,伺候笔墨,做好分内的活儿不就成了,三五番地跟他扯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念瑭急得跟他道歉,“奴才知道错了,那些不守分寸的话往后奴才再不敢说了!”
“杨念瑭,是不是你每回都非得跟爷对着来。”他起身一把捞过她抵到胸前,念瑭靠着书架,身后的隔板硌得她脊骨生疼,她一如既往地偏过头去,声若蚊蝇,“王爷失礼了。”
睿亲王哑着声哂笑,“王府里我的话就是规矩,你别拿这套唬弄我,爷又没对你怎样,怎么就失礼了?你自己刚也说了,那畜生会自个儿找吃喝,也不在你跟前泡着惹你操心,养猫这值差我看轻省得很,让你闲下来陪着我说说话,这要求算过分吗?你打量我是傻子,每月白白给你俸禄吗?!”
念瑭一时竟然一时找不到理由反驳他,仔细思忖,方才陪着他聊天解闷儿的形景也不算难熬,她心里苦闷,跟他提起来的都是一些愉快的回忆,不过是她穷酸的一些琐事,没想到他竟然爱听,真叫人意外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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