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小轿”指的是大户人家纳妾的仪节,铺陈及其简单,只是乘一顶小轿到门,向主人主母磕了头,便算成礼。
念瑭深深埋下头去,被他揶揄的眼睛里涌上一股泪意,才觉之前她还是太高看自己了,在外人眼里,她活得没个身份,只怕跟丧家之犬没什么分别,卑微到尘埃里去,只能仰人鼻息的存活,更不配得到名正言顺的待遇。
成亲王爱侃人,嘴上从来都是毫无遮拦,平时爷们儿之间呛几句没什么,把念瑭说委屈了,不如直接往他心口上扎刀子,他今儿非得痛痛快快宰他一顿不可,祝兖把念瑭叫回身边,似而非笑地道:“这话我记下了,记得娶庶福晋那时您手上大方,给我包了二百两银子,“乘小轿”二人抬咱们按一百两算,那么八抬大轿就是四百两,到时二爷就照这个数来。”
听这意思,还要取个丫头当正头福晋怎么的?见她护犊子似的把念瑭藏在身后,阴沉个脸儿,明显是认真了,成亲王暗叫唤,这回可有意思了!别看祝兖平时冷冷清清一个人,待谁都不热乎,往三十上去的人了,连个正经媳妇儿都没娶,如今竟为了一丫鬟跟人斤斤计较起来,真稀罕透了!
“成啊!”他朝他比个大拇哥道:“这话你要照着办成了,你就是这个!”说着伸着脖子冲着念瑭喊话,“姑娘,听见你们家王爷的话了没?等到你穿红裙儿坐八抬大轿那日,说四不吉利,咱们翻倍,爷给你包个八百两的大份儿!”
话落成亲王一脸的洋洋得意,祝兖政务上手段老辣,玩儿起心机权谋,宗亲里的爷们儿们都不是他的对手,这样的人心里装着大格局,难道会真正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丫鬟放在心上?他琢磨着睿亲王福晋的位置早晚要落到哪个总督巡抚家里,再不济就是什么蒙古格格郡主头上,在他看来这人是成心跟他开玩笑来的。
念瑭在一旁听得傻愣,做他的福晋?她从不敢有这样的念头,他信誓旦旦地在外人面前说要娶她,这不开玩笑吗!她望着鱼缸里摆着尾巴来回游走的金鱼,心神也被完全带走了似的,乱糟糟失了头绪。
说话间的功夫,天已经黑透了,念瑭把猫放到院子里撒欢儿,进殿里垂肃恭立,等候他们用膳,太监们支起了膳桌,成亲王请祝兖落座儿,命侍膳太监们斟酒。
方桌上摆着一品锅,里头是火腿煮肥鸡,额外加了鸽子蛋,一道糟蒸白鱼,一道鱼杂豆腐,还有几道凉拌小菜,菜式不多,菜品看上去却极为讲究。
开局两人碰了个杯,成亲王比个手说:“都是些家常菜,吃了落胃,你尝尝。”
第34章 真相大白
酒至半酣,祝兖提起了唐家的案子,“这案子的卷宗你审的怎么样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扫兴呢?”成亲王替他斟酒,撺掇他举杯,“喝酒!喝酒!今宵只可谈风月,提衙门里的事儿就没意思了啊!”
祝兖按下他的手道:“您别跟我打马虎眼儿,今儿我愿意来就是为了商量这件案子。”
“真个儿的无利不起早,”成亲王横睖他一眼,讪讪把酒盅放下了,吩咐手下太监点了杆烟,端在手里吸了两口问:“好么央儿的怎么要提这案子,落一身清闲不好么!”
祝兖端起手边的茶垂眼抿了口问,“听二爷的意思,您是一眼没看。”
成亲王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响亮嗯了声儿说,“没看呐,”见他蹙着眉一脸的凝思,反问道:“难道说你看了?”
祝兖颔首,略微斟酌了下道:“卷宗上面一堆的毛病,首尾自相矛盾,尚且不能够自圆其说。”
成亲王一副预料之中的表情,含着烟嘴儿点点头道,“这还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就朝廷给的那些玩意儿,不用看也能猜出里头怎么个情况,一准儿是豆腐脑摔地上,一塌糊涂的惨样儿。”
听他话里有话,故意卖弄玄虚,祝兖懒得跟他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问道:“这么说,您之前就知道这件案子有异,唐恭是被朝廷错判的?”
这人一向不简单,再难缠的线团放手里,他也能从当中牵出头脑出来。知道瞒不住他,成亲王话里也不再兜绕,回忆着吐了口烟道:“十年前案发时万岁爷都奔六张了,我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那时候你才多大?这件案子的内情儿,说实话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不过心里大致有个影儿,比你了解的肯定多一些。牵扯二十万的一桩大案,不出半年就给结了,这期间朝廷上下没透出半点风声,就连唐家被抄,我也是第二天才得知,然后就再没后续了,一声雷响至此算说是彻底哑火儿,你当朝廷这般快刀斩乱麻,图什么许的?”
“这个不难猜,”祝兖有条不紊的品着茶说,“唐恭不过是替人顶缸,朝廷为了维护真正的嫌犯,五个月的时间里加快手脚,统一户部,大理寺,都察院的口径,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户部尚书的头上,毕竟唐恭是户部主办,内库丢失银饷,罪责难逃,他首当其冲的要受到怀疑,外界看起来也顺里成章。”
“应该是这样,”,成亲王透过烟雾看他一眼道:“这案子就是笔糊涂账,我琢磨着那些卷宗也不过事后补出来走个过场罢了。所以说这案子咱们不便再往里头掺和,其中牵连过广,不是你,我还有刑部那谁,那谁来着,哦!那提牢司主事周延,咱们三个能料理得了的茬儿。听哥哥一句劝,甭操心这案子了,十年了,说翻案早都翻了,还能拖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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