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每次对他记忆的探询,一旦触及盘龙城那晚郭涛所见,却令叶青瑶自己十分不适。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总之是不敢再尝试了。
刘弦安狐疑道:“你都治不好他,异族的女王就能吗?”
“他们的女王能沟通天地,区区疯病算什么,”她随口道,“说白了,大概是为了向汉人展露神迹罢。”
但她无心的一席话,倒令刘弦安好奇起来。
他其实并不怎么相信鬼神,即便叶青瑶在他面前死而复生了两次,他还是不信。若追究这信不信背后的根源……倒是与鬼神无关了。他只是单纯厌恶地那些东西罢了。
刘弦安不动声色地饮下一口白水。
——比起鬼神,他更相信实实在在的东西。他相信手中的银针、能治病的医术。鬼神救不了的人,人的医术可以。
所以他正是为此好奇:那个被神明诅咒的女王,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病症呢?
他的好奇很快就得到了开释,他们一行人来到良余的皇宫,今天的晚宴,每一个汉人无论尊卑,都将得到盛大的款待。
他的耳旁,时不时会有同伴的几句低声聒噪。诸如“他们的桌子怎么这么长”、“怎么又是肉天肉地”、“这女王真有钱”等层出不穷,直至,叶青瑶戳了戳他,示意一个方向:“喏,那个就是良余的女王。”
于是他看见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
“元从,就当这一切都只是你的一场噩梦,离开南祁,或许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
她从庭院深处,穿过拱形的长廊,来到这个被置满鲜花与香草的庭院,当她步入此间之时,风拂动了她的白纱裙。
原来只是这样而已。
哦,着素裳的人,并不是血衣。
那是良余的女王,一个看起来就是在生病的人,朦胧的月光笼着她,白得不似人间之物,但她的微笑,却又是只有人间才有的温暖。
她被她的侍女搀扶着,胡大人随伴她身侧,她的另一侧,则跟着两三个大臣,他们是内阁的重臣,大概是似北越的王远一般的人物吧。
他们于是便就坐了。高位的人坐在高处,胡大人坐在女王右手边。叶青瑶等几个稳重的坐离他最近的一张桌,警惕地注意着四周。小邹等人被安排到远一些的位置……毕竟他们并不是什么紧要的人,也不够稳重。
此时良余的君臣共聚一堂,只是除了女王和零星几个大臣之外,其余人都是阴沉着一张脸,向着胡大人的目光并不友善。当女王向汉人们致辞时,只有亚曼面露微笑,当她致辞完毕时,她的大臣竟无一人有所回应。
汉人们尴尬了起来,直到她的大臣向胡大人举杯敬酒时,气氛才稍微缓和一些。
看看来敬酒的大臣,再看看远处的女王——她就像个精致的摆设,神圣而端庄。
两杯酒下肚,刘弦安有些晃神。他忽地觉得那个位置坐着的是血衣,身旁他那罪恶满盈的父亲;忽地那又是良余的女王,一个被大臣摆弄,以号令全居罗的道具。他的视线逐渐迷蒙,随着醉意渐长,往日不曾想起的恨意跟着不断翻滚上涌,奈何酒再烈,也压不下去……
几个良余人走来,要跟汉人拼酒。
老梁等人酒量了得,但也不是这些居罗人的对手,一轮酒宴,三五个都倒了,只剩叶青瑶一个还挺着腰杆子,跟他们干杯!
——叶青瑶是什么人?叶青瑶是不死之身,叶青瑶是醉不倒的!
居罗人看怎么都喝不过一个小女孩,不禁十分不服,摇摇晃晃地冲刘弦安开起了炮:“你,你……男人,酒,喝!”
一口蹩脚的汉话,但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干……”他淡淡地道,摸索着酒壶打算再倒一杯。
“够了,你不能再喝了,”叶青瑶按下他的手,“你这杯我替你干。”
接着仰头喝下一壶,惹来居罗人惊叹的目光,以及零星几丝哄笑。
他不需要懂居罗人的语言,是个人都知道他们在嘲笑他,笑他不是男人,竟要女人为她挡酒。
“干!”他推开叶青瑶,一口灌了下去,这一回,无数叫好声,仿佛真能为他挽回些什么。
“干!”又一杯。他能感觉到叶青瑶瞪大着一双眼——没事,反正她的眼睛本来就挺大,平日里总那么常瞪着,不差这一回。
“干……”
他再伸杯,这回被叶青瑶一把打掉。
“我说你不能再喝了!”她吼道。
他看她好像有些着急了,她一着急就会脸红脖子粗,比起鲁智深就差一圈胡子。他想了想,又想到血衣竟是她亲姐姐,血衣那么温文尔雅竟有个鲁智深一般的妹妹,这也太过滑稽了。
“噗哈哈……”他指着她笑了起来,“你……真以为我喝醉吗?”
“你笑了,就说明你喝醉了,你平时不这么笑,”叶青瑶用一个画师的眼光审视他的笑容,“你笑起来真难看!”
“啊,是嘛……”他一抹脸,把笑容抚下去,“反正难看也不是给你看的——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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